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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小说>两京十五日适合初中生看吗 > 第37节(第1页)

第37节(第1页)

&esp;&esp;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多,吴定缘心里犹豫,该怎么对妹妹说起才好。他眼神突然一紧,发现她穿的是一身雪白孝服。

&esp;&esp;“呃……你都知道了?”

&esp;&esp;吴玉露抬起头来,带着满脸泪痕:“嗯……佛母都跟我说了。这都是前世孽因,到了今世果报。我这几日天天诵《弥勒下生经》,希望咱爹能不堕轮回,早登净土,希望大哥你能平安。”

&esp;&esp;听到这么一席话,吴定缘霎时僵住了。没想到佛母先下手为强,把吴玉露先蛊惑住了。她一个单纯女孩,哪经得住老太太的洗脑手段。他恼怒地用双手扳住吴玉露的双肩,大声喝道:“不对!不是这样!真正杀害爹的是……”

&esp;&esp;说到半截,他停住了。唐赛儿刚才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老百姓为什么吃我这套理儿?因为他们活得太痛苦,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哪怕是假的也好。”

&esp;&esp;把真相告诉玉露,又能如何呢?现如今兄妹俩都是横在砧板上的鱼,任白莲教处置。让她知道真相,和自己一样陷入无能为力的狂怒中,还是让她这么虔诚无知地活下去算了?

&esp;&esp;“大哥,你捏疼我了。”吴玉露蹙紧眉头,委屈地扭动了一下。吴定缘赶紧松开双手,后退了几步。

&esp;&esp;“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esp;&esp;“没有啊,佛母对我很好,还亲自带我修行呢——大哥你也烧过香了吗?”

&esp;&esp;吴定缘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即使这时说出真相,只怕妹妹也不会信的。她已完全接受了佛母的那一套东西,这虽非禁锢,可比寻常禁锢更可怕。佛母一不惧怕逃跑,二不担心泄密,就这么坦坦荡荡地亮出阳谋,似乎算准了吴定缘最后不得不低头。

&esp;&esp;“我这次……是为了寻你而来。”吴定缘含糊地答道。

&esp;&esp;吴玉露双眼放出喜悦的光芒:“我到济南之后,日思夜想,就盼着哥哥你能平安。佛母果然灵验,她说过只要我读经百遍,你就一定会来!”

&esp;&esp;吴定缘无意去纠正妹妹这个误会,他嘱咐了几句,重新走回到无梁殿内,对仍旧在扫地的唐赛儿大声道:“什么时候我能知道自己的根儿?”

&esp;&esp;老太太似乎早料到他会回来,手持扫帚,乐呵呵回身道:“明儿个你陪我去大明湖畔,赏赏风景。”

&esp;&esp;

&esp;&esp;五月二十七日一大早,卯时牌子刚响,济南城里一半的百姓便扶老携幼,离开了家门。他们或步行,或赶着驴骡牛车,或乘诸色轿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北的大明湖而去。

&esp;&esp;济南府城的地势南高北低,城内的七十二口名泉碎珠泻玉、日夜喷涌,七十二道水波顺着地势汇至城北,形成一片广阔的湖泊。这一片水域,在唐代叫作“莲子湖”,宋名“四望湖”,金代才开始用“大明湖”这个称谓。

&esp;&esp;大明湖水域辽阔,亭堤相连,乃是济南府最负盛名的景致,风光冠绝齐鲁。可在今天,济南百姓们却没在其他任何景点驻足,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聚拢到了湖畔东南的一处六角亭子附近。这座亭子叫作“天心水面”,乃是前元大诗人虞集所建。他寓居济南之时,就住在大明湖畔。虞集好雅,在湖中填出一块旱地,上起一亭,用了宋储邵雍的诗句“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命名为天心水面亭。

&esp;&esp;以天心水面亭为,是一连串伸入湖心的曲折半岛,皆是人工壅堆而成,造型各异,直到东侧曾堤而止。这一带湖畔垂柳成荫,绿绦蓬茸,杨柳之间还夹杂着许多黄槐,一开花便是满树絮绒,有若烟气缭绕,再配合起云蒸霞蔚的湖面,宛若仙境一般。

&esp;&esp;这座六角亭并不算大,所以赶来此处的济南居民们,沿着亭子站满了两侧的湖岸。放眼望去,整个大明湖东南一带的湖畔仿佛镶了一道黑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即使是初露峥嵘的炎炎夏日,也阻挡不了这些百姓的热情。

&esp;&esp;“小抹子,你可知道,今日这么多人聚到大明湖,是个什么日子?”唐赛儿问。

&esp;&esp;她正盘腿坐在一辆独轮大枣木车上,捻着一串木珠子。佛母今天穿着一件缀补丁的小褂,头包旧巾,活脱脱一个吃斋信佛的老太太,在汹涌的人潮中毫不起眼。为她推车的是梁兴甫,那个变态难得收敛起凶焰,弓着腰,低头默默地握着两边车把。

&esp;&esp;“不知道。”

&esp;&esp;“你一点都不好奇?”

&esp;&esp;“五月初五端午早过了,六月初六天观节还没到。济南人自己搞的庙会,我一个金陵人非得知道不可吗?”吴定缘语气生硬。

&esp;&esp;唐赛儿呵呵一笑,袖手往附近一扫:“你瞧瞧周围,他们和平日有何不同?”

&esp;&esp;吴定缘其实早注意到了,大明湖畔的这些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手里都拿着一截柳枝,长短与观音玉净瓶里插的那根仿佛。就连跟在木车后头的昨叶何和吴玉露,也各自在手里拿了一根。

&esp;&esp;昨叶何还买了酸枣粉、莲子糕、怡糖卷什么的小吃,和吴玉露吃得不亦乐乎。

&esp;&esp;不少人挤不进天心水面亭,便把柳枝插在路边泥土里,然后跪下叩头。他们走去湖区这一路,路边密密麻麻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柳枝,如同扎起了几道柳条篱笆似的。吴定缘暗暗纳罕,插柳条按说是清明习俗,怎么济南五月底才开始拜?难道是在祭奠什么人?

&esp;&esp;他还注意到,人群中夹杂了不少白莲信众,见到有人跪拜便上前低声诵经,趁机拉人入教。

&esp;&esp;唐赛儿道:“咱们如今是在大明湖南岸,在北岸有个北极庙,里头供奉的是真武大帝。每到他老人家五月二十七日诞辰,济南城的百姓都会来湖边插一条柳枝,就当是种下一棵柳树,拜祭祝祈,希望一年平顺。”

&esp;&esp;吴定缘脱口而出:“胡说八道!真武大帝生日明明是三月初三,五月二十七是什么野日子?”

&esp;&esp;唐赛儿笑了:“你说得对,这就是胡说八道。”

&esp;&esp;这句回答让吴定缘为之一哂。

&esp;&esp;唐赛儿坐在木车上,眯起眼睛:“你可知道这真武大帝跟朱棣的渊源吗?”

&esp;&esp;“不知道!”

&esp;&esp;“当年燕王起兵造反,对外宣称自己得了北方真武帝君保佑,以此蛊惑人心。他得了天下之后,给真武帝君加了一个封号,叫作‘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还发动了三十万民夫重修武当山宫观,在天柱峰顶立起一尊真武大像。据说那尊神仙的面孔,跟朱棣是一模一样。皇上既然如此上心,各地也都纷纷立起真武道场。湖北那个北极庙,是永乐三年建起来的——所以只要拿真武帝君当幌子,官府就不会来管了。”

&esp;&esp;吴定缘听到最后一句,步子猛然放缓。唐赛儿这一席话里,信息量很大。北极庙既然是永乐三年才建起,说明济南这个五月二十七日来大明湖畔插柳的风俗,并不是什么老传统。这个风俗的起源,与真武帝君没什么关系,只是拿它当个幌子罢了。

&esp;&esp;难道说,这个日子是白莲教搞起来的?刚才他看到了很多信众在暗中传教,看来是一个伪装成真武诞辰的白莲法会?

&esp;&esp;唐赛儿不置可否:“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这个真武诞辰背后隐藏的东西,与你身上的根儿大有干系。”

&esp;&esp;说完她一拍车帮子,又变回了那个慵懒的居家老太太。梁兴甫略挺腰杆,推着木车冲开人群,加速朝着最热闹的天心水面亭走去。周围百姓看到这魁梧大汉,吓得纷纷闪避开来。吴定缘怔了怔,也只能拔腿跟了上去。

&esp;&esp;他并不知道,此时有两双熟悉的目光,恰好扫过这一片地域。只可惜民众实在太多,目光并未从中识别出吴定缘的身影,迅速一掠而过,便即收回。放出目光的那两个人,此时正站在大明湖东北角的一座城楼之上。

&esp;&esp;这里本是济南府北城墙的一个水关出口。如果大明湖水位太高,便会通过这道水关排入城外的小清河。在水关的城墙之上,有一栋观景的高楼,名曰汇波。站在汇波楼顶,湖景尽收眼底。

&esp;&esp;倘若赶上夕阳,可见水波相错,橘红尽染,时人称之为“汇波晚照”。

&esp;&esp;不过此时站在楼顶的这两个人,显然并没有赏景的心情。

&esp;&esp;“万事俱备,只欠一阵东风了!”

&esp;&esp;朱瞻基双臂撑在楼顶栏杆上,俯瞰着整个湖区,信心十足。苏荆溪站在他身旁,神情依旧淡然,只是眉宇之间却微微露出一丝紧绷。

&esp;&esp;他们于二十五日晚在安山湖跟于谦分道扬镳,许下重金转乘一条快船,一天一夜便赶到了济南旁边的沃口镇。一下船,太子把苏荆溪安顿在客栈后,便自己出门去了,快到半夜才回来,满脸喜色地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计划。

&esp;&esp;苏荆溪看得清楚。太子如此积极主动,是因为于谦这个束缚离开了,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并非无能庸君,就算臣僚不在,亦能独立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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