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红灵侧耳听了听房中的动静,伸手去推门,只听“吱”的一声轻响,房门没有应手而开,却是落了门闩。
她轻轻抽出背上的宝剑,正要插入门缝,却被他上前阻住。
方学渐推了推手掌,示意她退后一步,然后整了整衣冠,像一个上前拜访老友的客人,伸手在门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龙红灵脸也吓得白了,只想转身逃跑,两只脚掌却不听话地停在原地,难以移动分毫。耳中隐约听见一个年轻女子声音从房内传来:“谁啊?是不是小萍?
你这个胆小丫头,不去服侍老太太,却跑我这里来干嘛?“
方学渐掐尖嗓子,装成女子的声音,道:“姐姐,我昨晚撞鬼,一个人害怕,今晚想和你睡在一起。”他说得含含糊糊,声音又轻,仓促间却也不易分辨真伪。
“鬼丫头,睡我这里也可以,只是明天一早我还要服侍太太梳洗更衣,半分耽误不得,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忒不老实。”房中一阵拖鞋响过,接着便是拆下门闩的声响。
房门“咯咯”声响,拉开一个尺许大的缝隙,一个女子的头颅探了出来,面上挂笑,头发略显蓬乱,应该刚从床上起来。
淡淡的月光洒在这个侍女光洁的瓜子脸上,她的笑容一下冰冻,面孔如霜打的叶子,变得惨白无比,目光中全是惊骇欲绝的神色,两个眼球瞪得圆球一般,一转不转,嘴巴张开,正要惊呼出声。
方学渐头脑灵光,见机得快,兼之成竹在胸,早已抢上一步,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牛嘴一张,把她的樱桃小嘴,连同那声惊呼一起牢牢锁住。
龙红灵惊魂稍定,收剑入鞘,走上半步,见那侍女皮肤白净,睫毛纤长,容貌甚是清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喂,月亮都快下山了,你打算亲到什么时候?”
方学渐好不容易才松开那侍女的嘴唇,拦腰把吓晕过去的少女抱进房去,小心送进帐中,又替她盖好毯子,这才缩回身子。
“还真看不出来,方大公子好像对这些丫头片子特别情有独钟,不知什么原因哦?”龙红灵噘着嘴巴站在他的身后,幽幽说道。
暧昧的月光从门口流进来,地面犹如结了一层薄冰,房中昏暗,牛头马面相对而立。
方学渐突然用力嗅了嗅鼻子,啧啧称奇道:“不对,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鼻子出了问题,我怎么闻到了好大一股酸味,莫不是这里有一只醋缸打破了?”
龙红灵呸的一声,跳过去冲他的胸口就是十几记力大势猛的太祖长拳,如果是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就重伤倒地,呕血不止了,幸好中招之人是本书唯一的男主角,对美女的拳头杀伤力具有天生免疫性的方学渐。
方学渐手掌一翻,立时握住了一只粉嫩的拳头,入手小巧滑腻,嘻嘻一笑,道:“丫头再好,又哪里及得上大小姐的万一,看看这拳头,香喷喷的,砸得我的心儿咚咚乱跳,可有多厉害?”举起手臂,在她的拳头上亲了一下,又低头去叼美女的嘴唇,却被龙红灵扭头躲开了。
火热的嘴唇落在头颈上,龙红灵全身一颤,脸都红了,只是带着头套看不出来。
她气喘细细,羞涩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要在这里……”
方学渐心中暗喜,朝她的耳根吹了口热气,道:“大小姐不可以我在这里亲你,却在哪里可以?”说着,已松开她的拳头。
他已渐渐适应房中的黑暗,扫过几眼,见这楼房的内部结构和龙红灵的闺楼有几分相似,只是宽敞、华丽许多。
两人爬着楼梯,龙红灵知道那个中年妇人的卧室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多半用来招待客人和商讨家务,没什么油水可捞,便一直往上行去。
走上三楼的阳台,站在房门口,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静立片刻,这才伸手去推,门板一动不动,自然在里面上了门闩。
龙红灵想也不想,便在门上敲了起来。
方学渐欲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房中“嗯”的一声,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道:“谁啊?”正是那中年妇人。
龙红灵正待出口回答,看见方学渐冲自己猛摇手掌,急忙伸手掩住了嘴巴,不解地望着他。
静了片刻,那个低沉的女子声音又道:“谁啊?”语声微微颤抖,微含惊惶之意。
方学渐不说话,伸手在门上又敲了三下,“的、的、的”,单调的敲门声在深夜听来异常清晰,仿佛深宫屋檐下的铜壶滴漏,在寒夜里机械而冰冷的点滴,不带一丝生的气息。
“你是谁!?”房中的女子嘶叫起来,声音抖得像一束秋风中的败草。
恐惧已经像房中的黑暗一样,淹没了她的镇定、风度、雍容。
只有在死亡面前,富人和穷人才一样平等。
“嗒、嗒、嗒”,中年妇人摸到了桌上的火刀、火石,火花闪闪,她竟忘了去拿媒纸引火。
火光闪闪灭灭,房中景物影影绰绰,更添诡异气氛。
“砰”的一声,方学渐踹开房门,门闩生生断成两截,“呛啷”落地。
房门“吱呀”摇曳,像在痛苦地呻吟。
月光之下,一个高大的牛头怪物站在门口,“嗖嗖”的冷风从他身后窜入房中,屋内瞬间冷得似冰窖一般。
中年妇人如何见过此等恐怖情景,吓得牙齿咯咯乱响,啊的一声尖叫,把毯子往头上一盖,身子贴墙蜷缩,瑟瑟发抖。
突然,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掌从毯下钻将进去,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脸。
中年妇人心胆俱裂,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身子如触电般凌空弹跳而起,脑袋砰地在床顶撞了一下,呜咽一声,痛得晕了过去。
两人欢呼一声,对拍一掌,难关已过,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变得容易许多,只须细细搜查,还怕不能大发横财?
龙红灵掏出夜明珠,室内登时大放光明。
两人四下打量房中情景,只见东面靠墙是一张极大的红木床榻,挂了半幅檀香珠帘,雕工精细,极是古雅。
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上放着烛台、香炉之物,桌旁是两张梨木椅子,上铺蓝缎锦垫。
西面贴墙摆着一溜儿十几个箱子、柜子,都是珍贵的乌木制成,单看式样便知是极贵重的谱儿。
方学渐一生之中如何见过这等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所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暗暗咋舌,心道:“乖乖不得了,人间有这样好的地方,难怪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整天嚷着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如果鸳鸯只是在臭水沟里扑腾,哪里还有什么好羡慕的?”
关上房门,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张时彻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家中收藏的宝贝着实不少,除去底层的八个大柜子装了四季衣裤,其余十余口箱子里装的居然全是各种各样的珠宝珍玩。
方学渐瞧得眼都花了,摸了摸这只翡翠玉马,又敲敲那个纯金老鹰,呵呵傻笑,心中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