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宵伤势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快很多。半个月过去,胸口的伤早已结痂,除了一条手臂骨头还没愈合,走动时有些跛脚之外,其他日常活动几乎已经不受影响了。
再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与之相反的,宁烛晚上来医院的时间倒是愈发晚了。
半月来,每往后推一天,窦长宵都感觉对方比前一日看起来更加清瘦。即便是在病房里陪他,也是经常性地接打电话,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
这天假期对方好不容易白天来了医院,刚坐下两分钟,又接到纪驰的电话。
宁烛从陪护床上站起来,出去接听了。
窦长宵目视他的背影半晌,才皱着眉头收回目光。
“宁烛,任氏那边有了点意外情况。”
宁烛:“怎么?”
纪驰道:“不用慌,应当算是好消息。”
宁烛笑了笑。
再坏的消息,他都不会在此时慌神。
旗胜有了成家作为推助,任氏在这半个月内不光是跟招标失之交臂,甚至接连损失三笔订单。旗胜短时间内要想撼动任氏是痴想,但此举的表态目的已经达成,这场仗旗胜跟任氏是打定了。
这才刚刚开始,宁烛自然做好了应对各种意外状况的心理准备。
纪驰道:“任氏内部传来消息,陆氏集团似乎跟任氏彻底解约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陆氏曾经为顾及两家的交情,一些中小型项目仍旧维系着,这次竟是不惜代价地违反合同,全部提前解约了。这对任氏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纪驰疑惑道:“不过,怎么陆氏偏偏在这时候跟任家产生龃龉?巧合吗?”
陆氏此番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举动,陆氏集团也要赔付违约金,项目突然终止带来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宁烛沉默片刻,“不是,大概跟长宵有关。”
陆氏此番动作不计后果,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
听宁烛表明长宵跟陆朝之间的关系,纪驰诧异地静了会儿,说了句“难怪”。
当初陆朝见到窦长宵时的反应,就令他有些奇怪。
挂线后,宁烛在走廊里多呆了几分钟。
陆氏的势力终究也是扎根在海城,难以伸手来管北城的事,做到这一步就是极限了。
窦长宵因为他受伤,他应该给陆朝一个交代。
但这交代,可不是简单地说句抱歉就行。
再回到病房时,窦长宵已经下了床。
宁烛立刻问:“要什么?”
窦长宵转过头来,说:“洗头发。”
宁烛走过去,揉了两把对方还很干燥蓬松的黑发,“干干净净的,瞎折腾什么。”
打从能下床的那天起,窦长宵就对清洁自己这件事格外地执着。
他日常虽说也好干净,但不像是洁癖严重的类型。
窦长宵看了宁烛一眼,还是坚持要起身。
宁烛就懂了,“哦,怕我嫌弃你啊?”
“……”
宁烛笑道:“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肤浅。你在泥洼里滚两圈我也敢抱你。”
要真是那样,宁烛敢抱,窦长宵也不乐意让他碰。
见他不肯妥协,宁烛只好说:“那我帮你洗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窦长宵这回没有拒绝,“我先用下洗手间。”
他从宁烛身边慢腾腾地挪动步子经过时,被宁烛用手指勾住了病号服的袖口。
对方半真半假地说:“这个要不要我帮你。”
窦长宵低头看看宁烛细白的手指,思绪立时有些空白,情绪也被撩乱了。
他正要说“不用”,抬眸触及宁烛盛着轻浮笑意的眼睛,稍顿,默默改了回答:“要。”
那根手指就僵住了。
窦长宵拉住那根手指往洗手间走。
等带着人进去,他回过头看,宁烛眼睛里轻浮的快乐被正经取代了,满脸的欲言又止。
窦长宵竟非常幼稚地感觉到得意,唇角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待看到宁烛的耳朵尖染上血色,这才说:“还是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