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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第2页）

&esp;&esp;薄彦没接到他电话，他就又去和周朝阳确认了遍薄承海的状况。

&esp;&esp;这一个月，老头子住在家里，受住家医生的照料，恢复良好，情绪稳定，还不知道他从澳洲跑回来没再去的事儿。算是让人放了心。

&esp;&esp;薄彦便打过来了。薄屿听着手机在口袋里频频地震动，困倦催促着他，他没作理会。

&esp;&esp;找了几个车厢，才找到了个能给手机充电的地方，有个拿手机打游戏的十几岁小男孩儿，好心把插座让给他。

&esp;&esp;男孩的父亲不住呵斥，不应该对陌生人那么善良。

&esp;&esp;应是原净莉那边告诉了薄彦什么。

&esp;&esp;又是一条微信。

&esp;&esp;【你这是要重走爸爸的老路？】

&esp;&esp;薄屿还是没回。他就充了一小会儿，再浪费口舌，关机了，就该联系不到她了。

&esp;&esp;以前在德国奔往各地比赛，这样的长途列车他没少坐过，坐票、站票都买过。训练营里的教练们也会克扣一些比赛资金，买便宜的票给他们。

&esp;&esp;火车慢吞吞在夜色中行进，足以几个老男人拎着藏上车的啤酒罐，喝得七歪八倒醉醺醺。

&esp;&esp;酒疯撒到了他这儿，中年男人对他的脸喷薄着浓重的酒气，嚷了两句不知道哪儿的方言。

&esp;&esp;大概听懂了，是要找他借火儿。

&esp;&esp;看热闹的另外几人弹着烟灰，三三两两同样没座位的男女铺着报纸，席地而坐，打了半天牌，这下都一脸看他好戏的样子。

&esp;&esp;来往都是缭绕着烟雾的闲杂人等，偏偏盯上了他来借个火。

&esp;&esp;“行不——行不？”中年男人继续喷酒气，上下打量他，眼神揶揄。

&esp;&esp;毕竟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他们这处境的人，天生养尊处优出来的气质如何也藏不住。

&esp;&esp;旁边看热闹的，都此起彼伏、窸窸窣窣笑了起来。

&esp;&esp;薄屿没说什么，敛低神色，打火机握在手心，线条干净明晰的拇指轻轻拨动滚轮。

&esp;&esp;“腾——”的一簇火苗跳起来。

&esp;&esp;跃入了他毫无情绪的眼底，仿佛照不亮任何。

&esp;&esp;男人笑眯眯凑近：“谢谢，谢谢啊。”

&esp;&esp;像是和同伴打了赌似的，男人就摇头甩尾，得意洋洋走了。路上逢人就撒酒疯似的说，那穿了一身大名牌的小屁孩儿，低三下四给他借火了。

&esp;&esp;其他人跟着笑，没准儿满身a货，存心装逼呢，他也太当回事儿了。

&esp;&esp;薄屿遥遥望着那颠三倒四，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的人，只觉得亲切。太像是薄明远了。

&esp;&esp;现在惶惶然出逃的他，竟也像是薄明远。也许薄彦没说错，或许，他真的在走薄明远的老路。

&esp;&esp;薄屿童年到少年的印象里，薄明远几乎是这么一副神魂颠倒，众人皆醒他独醉的模样。

&esp;&esp;早晨离开酒店前，原净莉还打了电话来，比起昨夜的失控，这次还算冷静着口气。

&esp;&esp;她问，薄屿，你这么作践你自己，是不是在报复你爸。

&esp;&esp;薄屿说，当然不是。

&esp;&esp;从前的薄屿，一切都好像是为了薄明远而活，走上一个个赛场，为了站上领奖台不舍昼夜地训练。

&esp;&esp;只为和他在异国“相依为命”的爸爸，能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所谓“事业”，所谓与无数女人割舍不掉的爱情，面带笑容，来见他一面。

&esp;&esp;那些年，只有每次他比赛前后，薄明远才会出现。薄明远是真切为他这个儿子感到骄傲。某种意义上来说，薄明远也的确算是个好父亲。

&esp;&esp;至少，薄屿人生中每个灿烂辉煌的时刻，薄明远都有参与，从没缺席过他任何一场比赛，任何一次，他有可能站上领奖台举起冠军奖杯的机会。

&esp;&esp;可是薄明远还是逃走了。

&esp;&esp;无影无踪。

&esp;&esp;在不能再站上赛场，多年来这种几乎要折磨他至死的无力感中，他竟越来越发觉，他的人生，是如此虚无。

&esp;&esp;从前的他，一直在努力成为薄明远那个懂事、听话、令人骄傲的好儿子。而再也无法成为那个骄傲的自己之后，他发现，他好像从来不是他自己。

&esp;&esp;这让他感到了害怕。

&esp;&esp;所以，他当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逃兵。

&esp;&esp;今天晚上，他却没有逃。

&esp;&esp;为什么呢？薄屿。

&esp;&esp;你好像，从没有这么“不怕”过。

&esp;&esp;那么薄明远呢。

&esp;&esp;回想起那个无法挽回的夜晚，他呢，还怕不怕？

&esp;&esp;弥漫在鼻尖儿的缕缕烟气，卷发女人身上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忽然被一缕雨夜雾气似的清透，尽数冲散。

&esp;&esp;像是夹着缕缕露水，沁人心脾。

&esp;&esp;臂弯环过了个轻轻的、略带小心试探的力道，薄屿困顿得很，没睁眼睛。

&esp;&esp;车厢隔断摇摇摆摆，他们被这么推挤着，挨近了不少。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