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应该叫我,师尊。”老人教他。
幼童于是一字一顿地学着说:“师尊。”他的音调总是很标准,只要老人说一遍正确的发音,就能完美重复出一遍一模一样的。
“是的,孩子。”老人似乎爱怜地捏了捏他的脸蛋,意义不明地说:“我会助你成仙,自然,你也得投桃报李……”他没把话说完,便转过身,从边几上垒成几摞的书籍中,拿出最上面的《三字经》翻开。
他让幼童坐在自己的怀中,照着书籍念给幼童听,再让幼童复读,教学方式简单而枯燥,幸而幼童过目不忘,只要见过、听过一次的字,就能清清楚楚地记住外形和发音。
窗边日升月落,不知多久过去,他们念完了边几上的书、床榻下的书、老人从乾坤袋中新取出的书。
幼童已经能和老人毫无障碍地用语言交流了。
“你可以有一个名字。”老人说。
幼童眨了眨眼睛,指着诗集上的一句诗,童音稚嫩:“我喜欢这个字。”
老人垂眼望去,是个“冲”字。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我想叫……红冲。”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出自唐代李商隐的《暮秋独游曲江》。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出自先秦屈原的《九歌·大司命》。
终夜未展眉(八)
相蕖是被一阵瘙痒唤醒的。
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他的眼皮上扫来扫去,他忍无可忍,睁开双眼。
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清亮的少年嗓音,是玉滟在说话:“你终于醒了。”
相蕖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这是哪?这么黑,怎么不开灯?”他只感觉到自己躺在十分柔软的床榻上,屋里点着淡雅的香。
“呃……”玉滟沉默。
相蕖坐起身来,不住地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却又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
自己瞎了?
“你别担心。”玉滟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大概。”
“什么意思?”相蕖立刻问。没等玉滟回答,失去视觉的不安感令他又连声发问:“这是哪里?乘岚在哪?你真的是……”他没忘记用真气感知,只不过失去了视力,他头一次觉得感知是如此陌生。
“你别着急呀,听我细细给你说。”玉滟连忙递来一样手感柔软而丝滑的东西,又说:“真的是我,玉滟,别害怕。”
相蕖伸手摸了摸,原来是玉滟的翅膀,顿觉哭笑不得。
玉滟在他耳边口若悬河:“自从昨天夜里真尊把昏迷的你送回来,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现在天又快要黑了。我们在新搭的城主府里——啊,你还不知道吧,昨夜灵山有异动,听说山上红光大放,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后来,灵压消失了,城主府也莫名其妙地塌了,大家收拾着支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