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钉“哦”了一声,又说:“别的马车坐不下了。你当我乐意跟你呆着?”
王仲辅喘了几口气,要往车舆外头钻。
何钉一把将他推回去:“我救你呢,你就这么个反应?”
“方才那些是各府的管事,来道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我听你放屁。那是在抢你去做上门女婿!”
王仲辅张张嘴,不说话了。
何钉呵呵笑了两声:“怪不得跟我撒气,是气我耽误你王大状元的好姻缘了。”
王仲辅:“二榜十六名,我是进士,不是状元。”
何钉骂了句脏话,懒得搭理他了。
当日俩人没怎么说话。
第二天,王仲辅找了个清净的脚店请他喝酒。
“上次请我喝酒还是算计我。”何钉不打给面子,斜睨他,“这次又想算计什么?”
“这回是赔罪。”王仲辅站起身来,举着酒杯,“我之前不知分寸,徒做蠢事,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汗颜。如今你大仇得报,我也金榜题名,是时候把这段恩怨放下……”
何钉:“你怎的知道我大仇得报了?”
王仲辅避而不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日后授了官,便是官民之别,你若再违反律法,我再不会包庇了。”
何钉仍不动:“就这么几杯酒,不能够算清你我之间的债。”
王仲辅手指冰凉,不看他:“如何算清,凭你来说。”
何钉看了他半晌,高声喊来伙计,“拿三坛最烈的酒来!”
“你今天把这三坛都喝完了,我算与你两清。自此之后见了面,只管装作不认识你。”
王仲辅仍不看他:“……你当真?”
何钉不答话了,拍开酒封,取了只敞口大盏来,倒得满满当当:“喝!”
喝到两坛半的时候,王仲辅便受不了了,连桌子都撑不住,直往地上倒。何钉早在他身边等着,顺势将人接到怀里。
王仲辅脸色通红,嘴唇也通红,靠在他怀里低低地吸着气,好似要哭了。
何钉搂着他,低头便往他嘴上咬。
王仲辅叫了一声,眼睛也红透了:“你说好的?”
“你又没喝完。”
“我正要喝完呢。”王仲辅醉得厉害,声音都发软,“你放开我……”
何钉不放,不仅不放,还将他又睡了个透彻。
王仲辅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捂着肚子,气得魂魄离体:“你不是说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啊。”何钉粗着嗓子,“不过路上遇到个喝醉了酒的俊俏书生,看了心痒痒,便虏进屋来强迫欢好。”
“可犯律法了?”
“你是大状元,你比我懂……若是违反律法了,你便报官抓我罢!”
王仲辅受不得了,脊骨一阵阵发麻,抓住他手臂叫他名字,这次叫的是真姓名。
何钉被他激着了,下手比哪次都狠,骂了一声:“你看你这阵子憋的……”
王仲辅目光涣散地盯着他,抬起汗湿的手指往他眉毛上碰了碰,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何钉这次回来,不大像是在爱他,更像是在报复他。
后来京中传言四起,竟传言说王仲辅不近女色,又传他不行。
大家都是体面人,没谁会当着面谈论此事,但满城要寻夫婿的人家都望而却步,去王家拜会的人,都绝口不提一个婚字。
王家老太太格外纳闷,还问了王仲辅几回。
王仲辅料想,能传出这样不上台面的话来,应当也没有别人,便主动去找了一趟何钉。
谁知他这时候倒是信守起了承诺,见面却假装不认识他。
王仲辅当真是没辙了,放下脸面来:“你同我说句话。”
何钉欺负他欺负够了,大言不惭:“话是我传的,你能怎样?”
这事摊在谁身上,谁也平静不起来,王仲辅叫他气得脑仁疼,没说几句话便大吵起来。
这次王仲辅清醒着,何钉再想起那趁人之危的主意,却是万万不能了。
于是又闹了个不欢而散。
直到王仲辅授了官,离了京,他们仍旧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过一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