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报纸也得多买几份,到时候给邻里发一发,再给陈家的先祖烧一份。
陈晚笑着听她规划,待到晚上八点多,他跟许空山也该走了,周梅把他们送到门口,叮嘱天黑小心看路。
自陈晚坦白二人关系,周梅从起初的痛心疾首慢慢转为了现在的欣然接受,加上许空山这些年确实把陈晚照顾得很好,一切的一切她通通看在眼里,想明白以后,她放下了心结,实实在在的把许空山当成了一家人。
陈晚的三十岁注定是辉煌的,同年考虑到人工等因素,东言在广市开了分厂,由钱国胜担任厂长,正好方便照应港城的业务。
经过沈明森的努力,东言在港式已有了四家门店,分别坐落在各商圈的中心位置,名气与国际大牌相差无几。
陈晚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完成了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商业奇迹。
年底,许空山正式升任南城制药厂副厂长,杜腾龙兼任了政府的重要职务,待杜腾龙度过考察期,许空山将顺其自然成为厂长。
那个曾经大字不识的乡野男人,也终于成为了令人仰慕的存在。
二、关于团聚
九零年,国内展开了第四次人口普查。某天,远在京市的孟海给许空山打了一个电话。
“你妈妈的户口我一直给她留着的。”孟海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苍老,电话两头,世上唯二跟孟雪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皆是心头一痛。
孟海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告诉许空山,他仍会继续保留孟雪的户口。
秦承祖远在国外,作为许空山在国内唯一的亲人,孟海也关心过许空山的婚姻大事,结果被许空山用不能生育的借口堵了回去。
能找回许空山已是意外之喜,孟海并不执着于什么孟家的香火,心疼之余他遂了许空山的愿,没再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以许空山的条件,哪怕他不能生,同样会有很多人想嫁。
许空山跟陈家亲近,有陈家小辈在,他不结婚也没什么,因此孟海这辈子唯有孟雪一个遗憾。
然而当孟海以为他会带着遗憾入土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九七年,港城回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踏上了久违的故土。
孟海退下来后清闲了许多,一天没事干就去老四季胡同口附近转悠,那里充满了他和孟雪成长的记忆。
老胡同墙壁斑驳,幼童们欢笑打闹,漂亮的玻璃弹珠咕噜噜滚到脚下,孟海弯腰捡起,一抬头,怔在了原地。
酸胀感瞬间袭上眼眶,他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幻想就散了。
“奶奶,你是要找人吗?”
“不是,奶奶随便看看,乖孩子。”
孟海终是忍不住眨了下眼,人还在,不是幻想。
“小雪……”
沙哑的声音带着湿意,话未落泪先行,孟海又喊了一声。
这次对方听见了,老妇人扭过头,如遭雷击——
“哥。”因为不敢置信,孟雪的声若蚊蝇。
纵使白发苍颜,两人依旧认出了对方。
孟雪奔向朝她奔来的孟海,四十多年未见的兄妹俩下一刻抱头痛哭。
哭声吓到了玩闹的小孩,他们撒丫子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跟家长汇报:有两个老爷爷和老奶奶在外面哭,哭得特别厉害!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两位老人的哭声叫人心酸不已,尤其是那老妇人,哭得几乎要厥过去,好心的街坊赶紧上前关怀。
“谢谢,谢谢……没事,我们兄妹太久没见面了,一时高兴,失态了。”孟海稳住情绪,轻拍妹妹的后背安抚,将她搀到小凳上坐下。
孟雪哭得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有人心道不好,忙不迭差跑得快的小孙子去胡同外的医馆请医生。
乱糟糟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孟雪总算缓了过来,医生拔掉孟雪身上的针灸针,开了个方子,让孟海派人跟他到医馆抓药,同时嘱咐以后千万不能让病人的情绪波动过大,否则极容易造成中风。
“有条件的话最好是去大医院做个检查,她脉象很差,少不了长期调养。”医生学的是中医,但并不妨碍他推荐孟海去看西医,根本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孟海连连点头,把医生说的话全部记在心里,他掏钱请人帮忙抓了药,然后借小卖部的电话打到家属院,让警卫员马上开车过来。
按理孟海出门警卫员应该陪着,孟海自己拒绝了,与其陪着他这个老头子浪费时间,不如在队里训练,甭糟蹋了好苗子。
警卫员很快把车开到了胡同口,孟海带着孟雪去了军区医院,忙上忙下做了一大通检查,天擦黑才回了家属院。孟雪的检查结果说不上好坏,一身的沉疴,但不至于住院,慢慢吃药调养就是了。
孟海多年前跟广明珠离了婚,此后独身一人,上面给他配了个保姆照顾饮食起居。
吃过饭,保姆进厨房给孟雪煎药,孟雪靠着沙发,缓缓说起了她离开京市后的经历。
孟海听出她隐瞒了怀孕生子的那段,但没拆穿,医生说不能让她情绪波动过大,若是知道孩子没死,孟雪怕是要受刺激。
孟雪在港城待了四十年,她也后悔过,奈何受时局所限,孟海身份特殊,她怕给孟海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因此没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