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郑愔想了片刻,也认为谢阁老说的有道理。
&esp;&esp;他想起这次沈贵妃翻案时,牵扯出来的淫祠邪寺,问:“老师下面人总给您送仙丹妙药,不知道这次可有牵扯到您。”
&esp;&esp;谢阁老淡淡道:“底下人懂事,自然知道礼物送出去了,什么罪,他都得自己认下。”
&esp;&esp;他揉了揉眉心:“再说,去年我生辰,收的礼快堆了好几座小山——谁知道哪个是谁送的。”
&esp;&esp;郑愔明白此次事件没有牵扯到谢阁老,道:“老师,您无碍,学生就放心了。”
&esp;&esp;谢阁老似笑非笑,摸了摸膝盖上的护膝:“这次没扳倒那个沈贵妃实在可惜。”
&esp;&esp;他发觉窗外的风雪又大了许多,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喃喃:“先帝原本是个好孩子,最听我这个舅舅的话,也不知道为何掉了次山崖,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esp;&esp;郑愔对谢阁老这话并不赞许。
&esp;&esp;先帝幼年登基,当年朝政被大谢太后和谢阁老把持。
&esp;&esp;先帝会遇刺坠崖,本就是大谢太后认为这个儿子年纪渐长,羽翼渐丰,想除掉他,扶持小儿子登基继续做谢家的傀儡。
&esp;&esp;先帝十八岁前朝政都被以谢家为首的世家和开国勋贵们把持,他当然得处处听谢阁老的话。
&esp;&esp;待他手里有了可用的人,自然不会再任人摆弄。
&esp;&esp;郑愔自然不敢把这些说出来。
&esp;&esp;“吵着闹着要废了明仪,封一个出身卑贱的流民做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下贱的流民污了皇室血脉,这小皇帝竟比他还要不知好歹。”谢阁老叹气。
&esp;&esp;郑愔忽然品出谢阁老话中未尽的意思,试探问:“若是能换个流着谢家血脉,更听阁老您话的孩子就好了。”
&esp;&esp;谢阁老颇为遗憾:“你以为老夫不想?当年先帝也是够狠,为了能叫那小皇帝的太子之位稳固,竟杀了明仪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先帝倒是比山中的猛虎还要心毒。”
&esp;&esp;这事郑愔也知道。
&esp;&esp;当年小谢太后被废,幽禁东都行宫,先帝去探望过几次,就有了孩子。
&esp;&esp;谁知小谢太后的孩子刚落地就没了气息。
&esp;&esp;虽对外宣称是胎里不足夭亡,但谁能猜不到先帝就是为了给当今陛下铺路,才把小谢太后的孩子杀了。
&esp;&esp;“若是咱们手里有自己的皇子,又何至于如此被动。”谢阁老道。
&esp;&esp;郑愔明白谢阁老是把话递给他回答,忙道:“老师,还有一人。”
&esp;&esp;谢阁老悠悠看过来。
&esp;&esp;郑愔把谢阁老想要的答案递上:“章敬皇后不是还有一子……”
&esp;&esp;章敬皇后是先帝生母大谢太后的谥号。
&esp;&esp;他压低声音:“当年章敬皇后谋逆不成,先帝虽幽禁了她,又以大不敬之罪赐死了同胞幼弟潞王,但并未祸及家人。”
&esp;&esp;“宁王殿下乃潞王之子,潞王妃出身清河崔氏,也是极清贵的门第。宁王殿下性子温和,未尝不是个好选择。”郑愔道。
&esp;&esp;谢阁老点头:“也是有理。”
&esp;&esp;先帝忌惮潞王这一支,虽未诛及潞王妻儿,但素来都很是警惕宁王,从没给这个侄子放一星半点儿权力。
&esp;&esp;这样的人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esp;&esp;“就是差个时机了。”谢阁老摩挲着他的护膝,“慢慢等着就好。”
&esp;&esp;想来也是报应。
&esp;&esp;姜颂那个流着低贱之人血的杂种,从小身子都不大好。
&esp;&esp;谁知道他能活多久呢?再说——他身子不好,就算是哪日突然暴毙,不是也能说得通吗?
&esp;&esp;谢阁老走到窗前,望着上京的鹅毛大雪,问:“你说西南下雪了吗?”
&esp;&esp;郑愔讪笑,只道:“老师您注意身子,别离窗那般近,小心飘雪。”
&esp;&esp;谢阁老漠然不说话,只看着他手上,在茫茫白雪映衬下,更加明显的点点黑斑。
&esp;&esp;他知道,这是衰老和死亡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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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沈夫人,下雪了,您没有拿伞。”沈温追上来给沈美娘送伞。
&esp;&esp;沈美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伞,缓缓摇头:“我不喜欢下雪的时候打伞。”
&esp;&esp;“这样……”沈温握紧伞,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家的旧事,这次多亏了你。”
&esp;&esp;沈温当年家中出事时,他也只是在慌乱中,听父亲与他交代了陷害他家的人是谢阁老。
&esp;&esp;但他对于谢阁老究竟是如何陷害祝家的并不清楚。
&esp;&esp;当年之事,谢阁老又处理得实在太过干净,他这些年也只能猜测民变是谢阁老一手策划,却迟迟没有真凭实据。
&esp;&esp;但沈美娘却将他家的事,查了个清清楚楚。
&esp;&esp;沈温是发自内心感谢沈美娘——无关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