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芹手里捏着红薯,烫得从一个手换到另一个手,眼睛时不时瞟向时枌。
时枌察觉她有话要说,抬眼大方跟她对视,“嗯?”
西芹有点不好意思想移开视线,但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我想问问,如果……我想留在农场帮忙,可不可以留下来?”
听见这话时枌先是愣了一下。
西芹看见她的反应有点急了,“我知道我枪法不好,身体也不够壮,但是我能帮忙做很多事,我会努力吃饭……不是白吃的意思!我真的会努力帮你的!”
说着说着西芹都要急哭了。
“别着急,我不是要拒绝你的意思。”时枌安抚道,“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里安稳,自由,舒适,所以会想留下来。但这是保护区之外,不会有法律跟军队替你撑腰,在这里,杀人、抢掠是寻常事,永远不会有稳定。”
“你在这半个月看到的安稳并不是一种持久的现象,相反的,这种安稳才是罕见的。”
“保护区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秩序存在,那对普通人来说才是安稳的生活,至少你们不会每天都面对不同的生存危机,这点你们兰城已经做的很好了。”
“而且你哥哥西池进了军队,有他在,你在兰城不会太难的。”
时枌平静地说着这些t?话。
她尽量挑了一些不那么难听的话来劝她,也没有详细说自己曾经的经历。
人不是天生就能杀人的,这是需要一步一步练习、克服、熟悉的技能,让自己接受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永远别想有安稳。
或许是一队途径此处的人马,视线简单地掠过她的菜地,觊觎随之而生;或许是意外下山的野猪,在秋收之前找到了她的麦地,鲜嫩的小麦就这样被糟蹋。
她只能拎着枪,一个个清理闯入者。
残酷点说,现在的西芹,根本没有接受这一切的能力。
“我、我知道了。”西芹低下了头,眼里似乎还憋着泪水,强迫自己没有抽泣,“我、我先回房间了!”
她是跑着回房间的。
时枌撕着红薯皮,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正好赵弋进厨房灌热水,碰上她把西芹惹哭的场面,这人跟没看到似的,拎起水壶就往热水瓶里灌热水。
时枌突然来了倾诉欲。
“诶,我刚刚说的那些真的很伤人吗?”
赵弋侧头跟她对视。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冷漠又平静。
时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换做是他,他会更直接地说:我的农场不欢迎弱者。
西芹的加入,对时枌来说是另一张吃饭的嘴,是遇到危险时需要分神保护的对象,是拖累。
或许她未来可以成长为很厉害的狙击手,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现在的西芹,并不适合留下来。
时枌愁得叹了口气。
灌好水的赵弋又看了她一眼。
女孩秀气的眉毛都蹙在一起,一张脸皱皱巴巴的跟她手里的红薯一样。
“别想了,回头看看。”
“嗯?”
时枌闻言扭头,正好看见厨房窗外露出一个“怪物”。
那怪物有两根尖角,短短的尖角下是不规则的巨大形状的脑袋,那脑袋一整个窗户竟然都装不下,厨房烛光照耀下隐隐有红褐色,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阵血腥味,大脑袋上一双大眼睛如深潭,被血液黏在一起的长睫毛翘着,就这样静静盯着他们。
时枌:“……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