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原本在替他处理伤口的军医手一抖,那棉布直接被生生扯了下来,萧珩皱了下眉头。
&esp;&esp;那军医略有些惶恐地抬眸看向皇帝,“陛下,我……”
&esp;&esp;萧珩的眼皮跳了跳,“没说你!继续上药。”
&esp;&esp;谁想,段云枫却完全没有要走的自觉,反而走过来,示意军医让开,“笨手笨脚的,让开!”
&esp;&esp;段云枫平时呆在军营里,对处理各种利器创伤还是十分熟悉的,他扯下一截纱布,按住萧珩的伤口,然后瞪了那军医那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止血药啊。”
&esp;&esp;萧珩看着面前自作主张但又毫无自知自明的人,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esp;&esp;段云枫回过头,目光扫过萧珩那近在迟尺的幽邃眼眸与苍白的嘴唇,忍不住道:“陛下今日明知那山谷中有伏兵,怎可以身犯险,实在太过草率了,应该让刘峻……”
&esp;&esp;然后他便对上了萧珩冷冷的目光。
&esp;&esp;萧珩垂眸看着他,“我看这皇帝,不如让你来当如何?”
&esp;&esp;段云枫话语一噎,“我……我可当不了。”
&esp;&esp;萧珩:“朕看你自作主张的本事不是比谁都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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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旁的军医终于翻出了金创药,段云枫小心地将那块纱布从萧珩的伤处揭下来,他看着那团被鲜血洇湿的纱布道:“这次是我冒进了,陛下要骂要罚,我都认了。”
&esp;&esp;萧珩:“既是你自己要求的,这次便罚你半年俸禄。”
&esp;&esp;段云枫一愣,“什么?”
&esp;&esp;他本以为萧珩会按军法处置,最多打他几十板子军棍,反正身上挨几下,也不痛不痒的。
&esp;&esp;但这皇帝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一开口就罚他半年俸禄!
&esp;&esp;那这半年他都没有俸禄可领了?
&esp;&esp;他本身就没多少钱,这还了得?
&esp;&esp;段云枫撇了撇嘴,“陛下要不还是打我一顿……”
&esp;&esp;萧珩闭上眼睛,“再说一句话,一年。”
&esp;&esp;段云枫:“我!”
&esp;&esp;萧珩睁开眼,用目光无声地警告他。
&esp;&esp;“行吧。”段云枫叹了口气,“我认罚就是了。”
&esp;&esp;军医将金创药撒在萧珩伤处,嘱咐道:“陛下这次伤在要害,再深一寸便会伤及筋脉,这几日不可再费力劳神了,需静养才是,下官为陛下开几张养气补血的方子,一日煎服三次,修养一个月便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esp;&esp;萧珩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行医者最爱夸大其词,行军打仗受伤乃家常便饭,这点小伤哪需要静养一个月?
&esp;&esp;段云枫从那军医手中接过纱布,仔细地缠覆在他腰腹处,看着对方那道刀伤,他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心头有些发紧,“陛下这几日好生休息便是,攻城陷寨的事交给我们这些武将就行了。”
&esp;&esp;萧珩:“替我将帐外的亲卫叫来。”
&esp;&esp;营帐中燃着暖炉,并不冷,萧珩碍于伤处不便,并没有穿上衣,只是将外袍虚虚地披在身上,随后靠在了榻上。
&esp;&esp;段云枫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哦”了一声,匆匆地走出了营帐。
&esp;&esp;少顷,亲卫大跨步地走进了营帐,朝萧珩一拱手道:“陛下。”
&esp;&esp;萧珩坐在榻前,垂眸看着凤翔城的舆图,朝对方微微颔首道:“方才凤凰山谷一战,统计的战况如何?”
&esp;&esp;亲卫道:“共斩杀了贼军两千余人,俘虏了近一千,剩下的随那贼将陈崇逃回了凤翔城,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俘虏的这些人?”
&esp;&esp;萧珩:“放回去。”
&esp;&esp;那亲卫一愣,“这?”
&esp;&esp;萧珩神色平静地一指舆图上的两处关隘,“我要你去通知刘峻,让他分别领两队人马,去守住陇山道与陈仓道,再派一队人马去攻占凤翔城西的粮仓,我要彻底截断凤翔城中的粮草补给。”
&esp;&esp;亲卫当即应道:“是!”
&esp;&esp;萧珩缓缓抬眸看向他,“凤翔军多是些新招募的散兵游勇,再加之陈崇此人又谨小慎微,经此一役,他们的士气必然低到低谷,定不敢再出城与我军正面交战……”
&esp;&esp;亲卫:“可要下令攻城?”
&esp;&esp;萧珩摇了摇头,“眼下不急,凤翔城坚,若我军不能一鼓作气攻下,必折损惨重,反倒叫他们涨了士气。”
&esp;&esp;亲卫:“那陛下有何打算?”
&esp;&esp;萧珩:“只是这城墙再坚固,凤翔如今已是孤城一座,城中供粮最多也撑不过半个月,眼下他们士气已然低迷,等到粮食短缺之日,城中必然人心动荡,我要你将俘虏的这一千人放回去,不仅如此,那两千敌军的尸首也一并给他们运回去……”
&esp;&esp;萧珩冷笑了一下,“届时再看看,到底是凤翔节度使与安有良父子情深,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些。”
&esp;&esp;亲卫心下了然,这一千俘兵并不能给对方增添什么战力,反而多了一千张要吃饭的嘴,再让他们将两千具尸体运回去,凤翔城中的守军必然会生出畏惧之心,届时城中再一缺粮,城中必定人心惶惶,那凤翔节度使原本是因为认了安有良为义父,靠巴结安有良才获得了如今的官爵,届时凤翔城弹尽粮绝、大难临头之际,两人会不会一条心,并不好说。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