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最多十八九岁,栀子花一般鲜妍的年纪,露出佣人服的部位都像是肥厚鲜嫩的栀子花瓣一般,鲜润地几乎能掐出水来。
这张面孔没有亏欠它的名字,的确如同含苞欲放的栀子花一般纯净无暇,任谁也不会对这样一张脸心生厌恶,除了崔世延。
毫无来由的,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本能地生出反感的情绪来,甚至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公平准则,开始在心里对她竭尽所能地挑刺。
这张清纯的外表之下,也许会隐藏着一个阿芙洛狄忒的放荡灵魂。特别是在家里可能有个花花公子蓄意勾引的情况下。
面试时穿的衣服也很不得体——短的过分的下裙,暴露的胸口,白的耀眼的细腻肌肤——她是故意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勾引这家主人的吗?
崔世延向来对其他女性的着装没有任何意见,唯独对面前的人,总不啻于戴上最深的有色眼镜来看待她。
还有她身上的香味……
这浓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和她的名字一样俗气的……栀子花的香味。
面前的男人沉默了许久,朴彩佳有些不安,主动开口道:“代表,我听说这份工作是包括调酒和烘焙在内的,假如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
性格也不够沉稳。崔世延挑剔地想。
“你是专业的调酒师和西点师吗?获得相关证书了吗?是否参加过专业比赛并获得过奖项?”
他在为难她,并且他很清楚这一点。这种情不自禁的区别对待让他既反感她,更厌恶无法自控的自己。
可能有的家庭雇佣人需要相关证件,但对于信奉“能者居上”的崔世延来说,实实在在的能力比一份证书要更有说服力。
雇佣资历不足的韩秀妍就是佐证。
“既然如此……”他拖长了声音。冷淡的音色下隐藏着前所未有的恶劣逗弄欲。
他克制不住地想看她失态,看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地哀求他的样子。
面前的人,令崔世延一直以来无比稳定的情绪难得的产生了波澜。
这种陌生的感觉既令他沉迷,又本能地恐惧甚至厌恶动荡的源头。
他当然明白,要对抗这种情绪上的波动,最关键的是要无视带给它改变的人。
但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此刻无比想要证明,他完全能够掌控住面前的不稳定因子,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打破他的平衡。
在我面前哭泣吧,我的潘多拉。
“很抱歉代表,今天多有打扰……”她终于开了口,却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他罕见地举起手打断了她的话。
这种他从不会做出的失礼行为令他有些烦躁:“我还没有说完。朴小姐的时间如此珍贵吗,发言竟需要打断别人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去调一杯你最擅长的酒。证书不是一切,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就可以留下来。”
“是,代表。”
看着那个窈窕的背影毫无留恋地退出这个房间,崔世延疲倦地仰躺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秀妍还没有走,也许是想等她的面试出结果后再离开。在听到代表要求自己调一杯酒作为考核要求时,她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了,秀妍?”朴彩佳很擅长捕捉和解读他人的微表情。
秀妍迟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只是……代表他真的很少喝酒,特别现在还是白天,总觉得有些奇怪。”
很少喝酒的人吗……朴彩佳凝神思索了一会,最终选择了调制“斯普莫尼”这款鸡尾酒,它的度数很低,既能让人保持清醒,口感又很清爽,很适合首尔夏季的雨后。
在养父身边耳濡目染了十七年,朴彩佳同样很擅长调制鸡尾酒,只是她志不在此,仅把调酒作为自己的一个小爱好而已。
她的高明之处在于她很擅长根据人的个性为他们推荐合口的鸡尾酒,几乎没有人会在尝试过后对她的推荐结果产生异议。
崔家的酒窖里摆放着一个专门的调酒台,调酒常用的、不常用的,各种品牌、各种制式的工具和酒应有尽有。
“斯普莫尼”的口感清澈而甘爽,汤力水的气泡裹挟着热烈的橙红色酒液,在与酸甜微苦的葡萄柚汁和拥有着呛人苦甜味的金巴利酒的相互碰撞下,产生了神奇的甜涩味道。
朴彩佳为这杯酒选择了一只Bormioli的直身杯,调制完成后,她在杯口处点缀了一枚新鲜的柑橘角。
最后用一只瓷白色的托盘将这杯热烈的斯普莫尼呈到了崔世延面前。
崔世延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表情无波无澜,也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但他就这样端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喝尽了那杯斯普莫尼。
“你可以留下来了。”喝完最后一口,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现在你出去吧。”
朴彩佳嫣红的唇角微提,很快又压下去。她深深弯腰:“谢谢您,代表。”
崔世延的眼镜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镜片反射出的光令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再次冷硬下来的声音:“只是你的能力达标了而已,不必谢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