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双泛红的眸子静得不像一个活人。
&esp;&esp;黑鸟站在她的肩上,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耳朵。
&esp;&esp;它飞身而起,携着一缕黑烟幻化作她的模样。
&esp;&esp;仍旧无法言语的它,艰难地操控着从未使用过的陌生躯壳,缓缓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纤细的食指与中指,似是一把小小的剪刀,倒映于她眼底,轻轻开合了两次。
&esp;&esp;那张与她别无二致的脸上,浅浅扬起一抹含泪的笑意,而后转身向着早已被槐国大军围住的城门奔去。
&esp;&esp;渐行渐远的白裙翩跹于凉夜之中,似它衔回第一束花时,摇曳的尾羽。
&esp;&esp;——连它也要走了,我还剩下什么。
&esp;&esp;忽然之间,离玉又一次听见了那位和亲公主的心声。
&esp;&esp;——它自由了吗?
&esp;&esp;——对!
&esp;&esp;——它会飞去哪儿?
&esp;&esp;——不知道,但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esp;&esp;母妃,那只纸鸢去了哪里,从来都不重要……
&esp;&esp;断了线的纸鸢,无论飞得多高、多远……
&esp;&esp;最终,都是要坠落的。
&esp;&esp;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esp;&esp;秦若蘅三十一岁那年,槐国主君率兵亲征,一路攻至月都城下。
&esp;&esp;槐国要接回他们的公主,一如当年送她远嫁时那样,无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esp;&esp;她曾无比向往鸟儿一般的自由,却始终无力挣脱那于无形之中紧紧拴住自己的长线。
&esp;&esp;如今,那条线断了。
&esp;&esp;无论是槐国的若蘅公主,还是南国的国君夫人,都将死于月都城破的那一夜。
&esp;&esp;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esp;&esp;可十六年岁月太长,像一阵吹不尽的风,带走了她短暂拥有过的一切。
&esp;&esp;今时今日,满手鲜血的她,就连心都空空如也,到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esp;&esp;挣脱束缚的那一日。
&esp;&esp;天高海阔,却无一处是她归途。
&esp;&esp;人们各自奔逃在这座即将沦陷的城池,唯有她像失了魂的傀儡,沉默地随波逐流着。
&esp;&esp;她的心里似有一场海啸,吞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esp;&esp;她独自忍受,也独自溺亡。
&esp;&esp;那一瞬,离玉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
&esp;&esp;好似孤身沉入了无光之海,无风无浪,不见日月,唯有冰冷与黑暗,伴她静默地窒息着。
&esp;&esp;她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切,却知道自己似乎有点无力挣脱。
&esp;&esp;非但无力挣脱,还突然特别心痛,特别特别难过,难过得感觉这日子特喵的就快过不下去了。
&esp;&esp;目光不禁望向身旁的慕陶,只见那小丫头眼底的绝望似比自己还要深上几分。
&esp;&esp;糟了,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