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没接,他以前是说过喜欢吃江家院子里的果子,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趁摘果子的机会多去江家走走,见见江茂才,每次也就摘三五个装个样子。
以前江茂才可从没给主动给他送过果子,简如去得多了,对方还委婉地提过,每天熟果子不多,鸟儿还要来偷吃一些,树上剩不了几个。
简如听得出好赖话,但被喜欢迷了心智,没往人家厌烦他的方向想,只以为是江家父母心疼果子,还特意去镇上买了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送去给江家,当做补偿。
如今回忆起来,简如只觉得肉疼,买点心的钱,够买几大筐果子了。
后来,他在张娇家看见满满一篮子果子,竟还是没多想。
这会儿,简如说:“你记错了,爱吃果子的是张娇。”
江茂才闻言一怔,神情低落下来,篮子也随着他放下的手,垂在他身侧。
“我知道你还是怪我,要是我遇到那样的事,我肯定也不会轻易原谅对方。”江茂才红着眼眶说。
简如不吭声,冷淡地看着他。
江茂才见他无动于衷,急急道,“我和张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带他出去以后就很快分道扬镳,很少见面,只是他日子过不下去时,我才救济他一些银钱,我对他一直以礼相待,我们其实没什么的。”
简如挑了挑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茂才说:“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为了张娇我才做出那种事,当时没能把你从河里救出来,我感到万分懊悔,又怎么可能坦然地和他在一起?我回来才知道,你什么都没跟村里人说过,我如今才能好好待在村里,你让我怎么能不心里有愧呢?”
说着,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简如冷眼看他,“你不必试探我,当初我既然没说,之后也没必要说出去。”
村里强迫拿活人祭祀,就算把江茂才偷偷换人的事说出去,村里也不会让报官,顶多他在村里待不下去,没其他实质影响。
江茂才心里松口气,面上却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在这时,院子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门口两人都看过去,就见二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迈步走出时,长衫飘逸若仙,衣袖下露出的手修长白皙,连每一颗指甲都是干净圆润的,人还未到,淡雅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
江茂才也爱穿长衫,就算在家干粗活,也是不肯换下去的。他自觉自己穿长衫时比别人都好看,可如今见到眼前这人,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暗淡无光,连手指都攥到掌心里去,不敢再露出来。
看见门外的江茂才时,二公子好像并不意外,冲他客气地点了点头,看向简如问道:“这位是?”
简如垂着眼皮,说:“是邻居。”
二公子就朝江茂才抱拳拱手,道:“既然来了,就到屋里坐坐?”
江茂才尽量维持着风度,放下手里的篮子,也握拳回礼,说:“还是不打扰了,”他看向简如,“小如,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便要走,简如叫住他,“等等,你的篮子忘拿了。”
江茂才连忙拿起那篮子,又朝他们两行了个礼,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二公子没在意这人,见人已经走了,便跟简如道:“我熬了粥,看时候差不多你还没回来,就出来看看。”
简如“哦”一声,说:“行李里带了酱菜,晚上配粥简单吃点吧。”
二公子说“好”,他在简如身后关上院门,在门关上之前,他看了已经走远的那人背影一眼,眉头微皱。
晚上,夫夫两简单擦洗后,就挤到简如屋子里的小床上。
这床是简如他爹去山上选的木头亲手打的,那时候他还小,床打得也不大,出事前他爹本来想着再给他做张大床,木料都选好了,可惜最后也没做成,木料也烧没了。
简如身材瘦小些,睡这张床正好,二公子长得高,躺下以后,脚还悬空了一截。
简如说:“要不然还是去大屋睡吧?”
二公子说:“不用,我蜷着躺,还挺舒服的。”
简如就没再坚持。
床小,两人只好贴在一起,幸好村里四面环山,比镇上凉快许多,倒也不觉得热。
白天虽然疲累,但一时间还睡不着,两人就躺在被窝里聊天。
聊着聊着,二公子随口地问道:“傍晚在门口那人叫什么?”
简如说:“姓江,叫江茂才。”
二公子听了,就“哦”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
简如悄悄松了口气。
他跟二公子说过被人投河的事,但没提过对方姓甚名谁。
江茂才的事,简如不打算跟他说,他不想让二公子和这种人有任何牵扯。
除此之外,简如还有自己的私心,他要让江茂才和张娇付出代价,但他不想让二公子看见他不那么好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