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想说,他以前那么喜欢自己,现在只要他花些心思,还像过去那样稳住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江茂才心里竟冒出些不甘来。
甜汤摊子他知道在哪,未及多想,他已经迈步往那边走去。
穿过人群,能闻到甜汤里蔗糖被高温蒸煮的香味,江茂才停下脚步。
他看见刚才见过那女子张罗着那男子和孩子坐下,摊位旁边一个年轻相貌俊美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朵鲜花,正往人群里看,像在等人。
江茂才刚才其实第一眼就看到这人了,因为这人的相貌气度实在出众,从他身边经过的无论男女,都忍不住盯着他看一眼,就连江茂才自己,也忍不住盯着看了一阵。
他手里的花应是给他妻子的,本地有这样的风俗,在夏至这天,夫君会给妻子或夫郎头上簪花表示喜爱之情。
街上有不少已婚的女子和哥儿的头上都有这样一朵花。
但他并没多想,只以为是不相干的镇上哪个富家的公子。
他在外多年,早就明白,这种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靠自己苦干一辈子,也没法过上人家这样的日子。
江茂才继续往那边张望,一时间竟然没见简如。
他心里正有些失望,就见那哥儿像翩然的蝴蝶那样,从人群里钻出去,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看样子有些烫手,被他在两只手倒来倒去的。
江茂才急忙往摊位上坐着的人里看去,想看看到底哪一个是简如的男人,还是那病痨鬼已经病到下不去床,出不来屋,只好让自己貌美的夫郎独自和家里人出来。
他正这么想着,竟就见方才站在摊位旁边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走几步迎了过去。
江茂才睁大眼,看见简如轻盈地跳到那俊美男子的面前,说了句什么,那男子低头冲他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提在手里,然后另一手将那朵鲜花小心地插入他发髻,之后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在面前哥儿的额头上,动作亲昵地轻轻擦拭。
简如摸了摸发髻上的花,笑着乖顺地仰着一张粉嫩的脸,眯着眼睛任人给他擦。
摊位桌子上,之前那女子冲他们招手,两人就走过去一起坐下。一桌人一边吃甜汤,一边不时大笑起来,和乐融融。
在简如和那男子接触的一瞬间,江茂才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发酸,牙齿紧咬,只觉得自己刚才刻意学着外面见过人物的风度举止行为,像开屏孔雀不小心被看见屁股一样,丢脸而无措。
他看了摊位那边一阵,到底是转身过去,大步离开。
……
镇子东边一处民宅里,好多做生意的摊贩在此处居住,一个院子里住了好些人,挤挤挨挨的,住着肯定谈不上舒适,但租价很便宜。
江茂才顺着开着的院门走进去,一进门就差点踩到地上堆着的杂物,鼻端也闻到一股泔水桶的臭味。
他皱着眉头,找到一扇破旧的门,闪身进去。
屋里床头坐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哥儿,他脸色蜡黄,不断咳着,虽然如此,仍能看出他长相其实不错,娇娇弱弱的,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但刚进门的男人显然不是如此。
江茂才一进屋,就将手里油纸包的食物放桌上,又把药包也放到上头,说:“你自己把药材熬着喝了,过两天我再过来。”
说着,他就要离开。
那床上的人却叫住他,说:“茂才哥,我不想在这,我想跟你回村子。”
江茂才停住脚步,眉头紧皱,“不行,我不是早跟你说过,现在你还不能回村里。”
那哥儿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是,就算村里知道我没死也没什么啊,那事早就过去了,我们找些借口糊弄过去就好了。我想回村里住我自己家,不想在这破地方藏着躲着!”
江茂才盯着他,说:“不行。”
那哥儿倏地变了脸色,眉毛竖起来,指着他声音尖锐道:“江茂才,你可别忘了,简如可是被你投进河的,我要是去告发你,看村里怎么治你!”
江茂才也不再维持平静的假象,他眯着眼睛道:“告发我?张娇,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什么都知道,还给我出了注意怎么骗他过去,你以为我要是出事的话,你就没事吗?”
张娇一听,捂着脸哭起来,喊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我在这里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江茂才眼睛里闪过厌恶,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勉强按着心里的不耐,语气缓和了道:“你再忍忍,如果现在回去,村里知道当初是我带你离开,咱们两的名声就都毁了。”
“回来前,咱们两说好的事,你得时刻记着。我这里已经有了些苗头,你听话,以后咱们两就都有好日子过,再不用在外面颠沛流离地吃苦。”
张娇流着眼泪抬头看他,眼神里虽然还有怨恨,但到底是点了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