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时候,玉珠就在洞中穿珍珠帘。她用的珍珠全是自己当年吐出来的,一点点粉色,漂亮非凡。丝线用的是翠翠带来的蛛丝,韧而不断,能坠好多个珠子。
陈三郎来的那一日,玉珠拿着一小块珍珠帘去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哄翠翠。翠翠脾气像小孩,又因为长龙角而时常头痛,痛起来的时候遍地打滚。
陈三郎见到珍珠帘,又见到单纯的玉珠,灵光一闪,问道:“姑娘手艺非凡,不知家中还有几人?可愿意跟我走,一起去做别的营生?”
他装模作样地问,其实心知肚明,平白荒山小路一个女子,拿着如此珍贵之物,必然是家中无人了,说不定是私逃出来的。
果然,玉珠有些意动,闪烁其词道:“家中,家中还有一人,怎么办?”
“小生可否随姑娘前去家中拜访?”富贵险中求,陈三郎舔舔干涸的嘴唇,咽下一口血沫,尽力表现的温和。
玉珠答应了。
翠翠倒是不以为意,曲曲凡人的血肉之躯,她张嘴就能将他吞了,于是也顺从玉珠的意愿,将他留下来解闷,做个玩物。
谁知道陈三郎见洞穴之中华贵迷了眼,打起了将她们一网打尽的主意。
他早知道她们都是妖。
货郎走街串巷,听得不少妖怪故事,有偶遇桃花源的,又窥见橘中戏的,他这次运道好,一下子遇见两个“仙女”。其中一个,心心念念地要逃走。
吃了酒,品了宴,陈三郎眼神清明,举着酒杯偷偷与玉珠说话:“玉珠姑娘,你想不想走?”
玉珠意动,见懒洋洋卧在一边的翠翠又不敢说话,坐了回去饮了口酒。这酒是她自己酿的,取露水和梅花,存了不知几个春秋才拿出来。
“这酒好,珠帘也好,若是拿到外面卖,值不少钱。”陈三郎明着夸赞,实际上在暗中撬翠翠墙角。
翠翠没入心,玉珠却听进去了。
她忍不住问:“外面是什么样子?”
翠翠闻言,眯起眼,朝这边望过来,似有警惕之意。她在警告陈三郎,识相的话,就赶紧闭嘴。
陈三郎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每日吃饭睡觉做工,有闲钱就去看戏吃茶。”
他说的没什么意思似的,玉珠却听得津津有味:“吃什么茶?”
“夏日有许多饮子,紫苏饮,甘草饮,平常聚在一起点茶,我也不太懂得,只看他们用茶粉冲,边冲边敲打,那汤就是白色不动的,牛乳般,上面还能作山水图。”陈三郎平日里没什么见识,但就这一点点也哄得玉珠晕头转向。
“这有什么难的,我用法术也可做。”翠翠不屑。什么茶汤,什么山水图,那比得上真山真水?她是妖,玉珠也是,若要看些虚假的,玉珠自己不就能织出一幅海市蜃楼?
玉珠不满地瞪她,她现在摸清翠翠不会对她做什么,心思也简单,所以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翠翠不服,梗着脖子看过去,她又没说假话!反倒是这个什么三郎,眼神飘忽,面相不佳,油嘴滑舌,不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吃完了珍馐,饮尽美酒,翠翠觉得无聊,要把人赶走。玉珠没反对,只说山路难走,出口难寻,中间又有精怪,要亲自去送他。
翠翠气得不行,索性不再理她,背过身去盘珍珠。
山中小路多,氤氲着湿气,绿草茵茵如厚毯,陈三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姑娘真的不想出去看看?”
“不想。”玉珠说得违心。
“是不想,还是不敢?”陈三郎继续问。
“与你有什么相干!”玉珠提高了声音,有些羞恼,一个不留神踩歪了,被石头绊了一脚。她干脆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有办法。”陈三郎停下,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奇异又迷人。
玉珠摸了把眼泪,还在啜泣。她觉得更加丢脸,怎么能在一个凡人面前哭泣?
“依我看,姑娘并非凡人,我手中恰好也有些宝物,比如这个。”陈三郎从担子中取出一物。
“珍珠帘!”玉珠捂嘴惊叫。
“非也,此为珍珠网。”陈三郎将那物抖开,一时间光芒四散,与珍珠帘一模一样,“一网缚妖,从未失手,姑娘要不要?”
玉珠脑袋一时间转不动,她看着眼前这个与珍珠帘一模一样的东西,“缚妖”两个字在她心中盘旋。她懂陈三郎的意思,将翠翠困住,她就能出去。
陈三郎见她心动,将珍珠网递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