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栩见她如此好说话,也放松了些,小心翼翼偷瞄她。
“娘娘”换了个姿势,露出胸前一片褐色甲胄样的东西,此时又张口说话了:“一介凡人能够以魂入庙,是你我的缘法,你若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吧。”
她的声音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苏栩不敢说,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这个道理他懂。一个愿望不知道要拿什么来换,而他只想回家。
“晚生没有愿望,不知娘娘可否放晚生回家。”苏栩弯腰太久,腰酸背痛,手也跟着哆嗦。
这一哆嗦,一只小小的黑色虫子从他身上掉落,团成一个球滚远了。
“这只小虫,生命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在这里的时间也只有一炷香,到了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娘娘”开口道。
她说的苏栩云里雾里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只虫子将他引来了红庙之中?
“多谢娘娘。”苏栩又弯了弯腰,他感觉自己已经站成了一座石雕,浑身上下嘎吱嘎吱的响。
好心的“娘娘”看不过去,轻轻抬手,叫他站直了身体。
他身体摇晃,原来是腿站麻了,好悬没立刻趴在地上。
一炷香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栩就可以离开了。他僵着腿走到庙门前。
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娘娘”开口了,撕开伪装般,她问:“书生,你不想金榜题名吗?”
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这是每个学子心中的渴望,也是每个学子孜孜不倦的追求。苏栩怎么会不想?
听到这句话,他的脚下如同被这红庙吞了进去,无论如何也走不动,如同听到鬼神召唤般,他慢慢转过头来。
一张美人面近在咫尺。
硕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朱唇轻启:“苏栩,我能帮你。”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就是狐仙娘娘!可是苏栩此时头脑之中已经一团浆糊,难以思考。
“娘娘,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唯一的理智让他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就遗忘了一切。
再醒来时,他躺在家中的床上。熟悉的薄硬干硌得他腰酸背痛,现在已是正午,他破天荒的睡了场懒觉。
黄粱一梦,梦醒他还是要去教书抄书。
只是他转身之时,手掌摸到一本薄薄的册子和一枚铜钱。册子封面也画着弯弯曲曲的纹饰,内里是一排排蝇头小字。
他举起册子迎着阳光看去,辨别出上面的文字是对于卦象的解释。而那枚铜钱就是他用来占卜的工具。
这是“娘娘”留给他的,能够实现他愿望的东西?
可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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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诵结束,苏栩的回忆也戛然而止。他跟着僧众走出大殿,朱兴早已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苏栩并不在意,他手腕早已不疼了,也能够做些简单的活动。伤刚好他就将自己的担忧恐惧全都抛之脑后,走回禅房准备温书了。
乡试在即,什么事都不能扰乱了他的读书的心。
他读了半日,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倒是朱兴回来过一回,见他好端端坐着看书,就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走之前,苏栩观察到朱兴在门框上贴了张黄符。上面写着,离开这里,要紧要紧。不像是对活人说的,像是交代鬼,可是若交代鬼,怎么如此草率?
寥寥几笔,潦草非常,远看如同道家符箓,这朱兴究竟是不是正经术士!还是专门来招摇撞骗的?
苏栩一时不爽,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忿忿不平了一阵,又想起朱兴自始自终没应允过他什么,也没收过他钱,一时间又泄了气。
再说这符箓。是崔冉出门前随手从朱兴的包袱里翻的,厚厚一沓,有些空白有些写了字,她不知道什么意思,挑了一个贴在门框上,权当一试。
至于她为何突然离开苏栩,则是因为唱诵结束后,突然有僧人来叫她,说寺中出现了一起少女离魂事件,叫她去看一看。
她是江湖术士,走南闯北大约见过不少稀罕事,说不定就有办法治好这少女。
崔冉一听,这离魂之症兴许与她这莫名附身之症有些关系,于是欣然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