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扒拉出自从他辞去邮差工作后就没有下文了的一堆回信。
相较于一团糟的褶皱草稿纸,这些回信被保护的简直称得上好过头了。
碧眸少年一页页翻过去,略加思考,又强行清空了桌面,将那些信纸依次铺展在原木材质的桌面上。从第一封整齐的插入到最后一封,接着才认真的又看了一遍有关某人小说家挚友的事情。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江户川乱步自言自语的嘟囔。
这个问题不具备实际价值。
其实宏观的观察起那一封封精准排列在时间线上的信件,太宰治这家伙从来都没有太直白的说起过他的过去。但是仅有的那么一点笔墨,已经足够江户川乱步脑海中侧写出一道人物剪影了。
不过偶尔的情况下,江户川乱步会错觉的认为,这并不仅仅来源于他天生对信息敏锐的侧写解读……他的记忆中某个角落好像的确存在着这样一个,经历曲折、性格清奇,还有着文学爱好的退役杀手。
朦朦胧胧的纱幔下,碧眸少年还能清楚的描述出那样沉稳的红铜和海蓝。
但是很快,像是被谁的枪口指着的坐立不安,又将江户川乱步拉出那样麻烦的漩涡。
“错觉……吗?”思维被理性主导着的少年江户川乱步自顾自否决了这样莫名的直觉。
他的前半段人生虽然因为父母双亡出现了一定波折,但是总的来说仍然可以用简单到一目了然形容。江户川乱步此人没有亲友。逝去的父母关系网单纯,除了遗留的不靠谱的警方人脉,并不存在需要在血脉上被延续继承的关系。
在之前和警察学校断绝往来时,江户川乱步就算给了这段旧识一个交待。顽劣的故友之子自己逃跑了,那好吧,也只好这样了。
至于江户川乱步他自己,那就更加没有社交。
被他一张嘴搅得一团糟的警察学校和离开后为了生计的零散兼职,中途那些不愉快的来往会不会变成仇恨值落在少年身上呢?不提起这些的话,江户川乱步的社会关系网称得上空空荡荡。
事到如今,他简直就像是什么离群索居,以至于乱入这一方城市的野生动物,在城市密密麻麻的脉络中无处落脚。
不过说回关系网的事情上,其中目前最为郑重的,或许就只剩下那个莫名其妙的笔友了。并且闭关完成小说的这些日子,江户川乱步恐怕也不再能和笔友交谈了。
虽然按照他自己的逻辑来看,那家伙不会因为暂时的通信中断就人间蒸发……但是自从离开家乡那一处淳朴的小地方,身边发生了太多江户川乱步无法理解的怪事。他也不能肯定笔友君会不会是其中一员。
“从个人情绪出发,真不希望发生那种苦恼的事情啊。”江户川乱步想了想,有那么点带着委屈的嘟囔。
此刻再仔细看那些信件时,江户川乱步自己也不由有些遗憾发愁了。总觉得像是看一眼少一眼什么的,还是趁现在多看看吧。
而围观江户川乱步写作摸鱼全过程的太宰治,他倒是不算分明碧眸少年的心理活动。
作为同等孤僻,以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的家伙,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为了江户川乱步缺乏社交能力而担忧。在自己的世界线沉迷干大事的先代港口mafiaboss先生理所当然认为,交不到朋友这种平凡的烦恼不足以牵涉江户川乱步的精力。
某种意义上倒也不能算错。
毕竟……相当离谱的一点是,江户川乱步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太大的异类自觉。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古怪是被他人厌恶着、排斥着的,他只会很生气于那些大人的不可理喻。
就像是日常中遇到几个奇葩,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个世界上的整个群体一样。敏锐聪慧的大脑,却永远逻辑自洽的辅助江户川乱步适应着眼前逐渐光怪陆离、乱七八糟的平淡人生。
偶然的感叹中,江户川乱步确实会觉得自己有些倒霉,身边怎么尽是一些无法理解的畸形种呢?这些怪模怪样的生物甚至还很是擅长倒打一耙,他们挥舞着手上莫名其妙的歪理,就像是什么至高权杖,能够在这个一目了然又荒诞不经的社会中横行霸道。
好像能够理解,又好像终究止步于此。江户川乱步就这样陷在了自己的逻辑怪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