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因回头看见了那女人平静的脸,或者说她并不是个女人,地球第三代的居民和第五代的居民在外表上有着不大的区别,只是在脑容量和坏境的耐受度上有着明显差别,她只是静静地阐述着自己所认为的“事实”,然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对着自己举起刀刃。
绥因冷漠地看着她死亡,那把刀上刻着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k3071君兰——其实两个都是她的名字。
刹那间绥因便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个在孤寂太空中流浪千万年并给予卡特家族重创、培养一支反叛军并间接渗入、操控虫族高层长达百年的“人”。
她注定是虫族历史绕不开的一座高山。
绥因站在原地望着她的尸体,没有任何动作,他知道娜提亚维达已经发现了他,但那又如何,感觉到不代表看到。
“shodsiqmhd。”
古老的语言骤然在空中想起,那是被新一代的虫族们抛弃的发音,每一个音节中都带着杀戮和蛊惑,她在告别,她说:“再会。”
面前的画面被拉扯揉捏终至变形,画布被撕裂,时间线折叠,绥因以鬼魂的姿态出现在曾经,他再次一次看见自己是如何来到虫族、如何捡到戈菲,时间从不为某个固定的虫所停留,在时间线重叠的期间他同期看到了许多本不属于这一时间节点的历史,比如k3071是如何培养渗透反叛军、卡特又是如何一步步攀至高峰,摆在他眼前的是一段混乱到找不到线头的绳团,他只能默默地看着,不断寻找固定的方法。
在他终于明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随机选中的试验片段是一个夜晚,一个对于戈菲来说意义深重的夜晚——第一次偷听到绥因和系统讲话的那个夜晚。
绥因在明白过来后便径做鬼飘向了戈菲的卧室。
夜晚的光不算亮,戈菲没有拉上窗帘,光顺着窗台爬进屋子里,守着那一点光亮不被黑暗侵袭。绥因就飘在窗前,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醒来,按照戈菲的说法,他应该是在晚上两点钟左右醒来的,他可以慢慢等。
反正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在漫长的时间内悄悄等待,等待一个个能改写未来的机会。
但是……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都快三点了,这家伙还睡得跟猪一样?
绥因原本的自由散漫和从容不迫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满心满眼的焦急和疑惑,如果不按照时间线来的话……那之后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历史是不能随意干涉的,谁也没办法保证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绥因的内心天人交战,半晌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房间内的窗户被无端推开,今夜的风很大,吹得房间内的窗帘响个不停,戈菲也因此从梦中惊醒,走上了所谓“正确”的轨迹。
但绥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到底是哪条时间线的过去。
第88章
绥因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打扰这个连觉都睡不好的孩子,他思来想去,最后将其归因于自己不想扰乱历史。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给自己的定义是“不受约束的疯子”。
他站在栏杆边,以一种奇特的视角去窥探站在门口的虫崽的心,他看见戈菲站在门前,一丝光亮从屋内透出,正好照亮他的一只眼睛,绥因站在他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只眼睛里的疑惑、震惊和恍然大悟后涌出的泪水。
这才是对的,这才是正确的发展。
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对那场战争没有任何的改变,绥因并未过多停留,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戈菲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去窥探多年前的那个自己。
然后消失不见。
回到那个充满丝线的世界,绥因开始思索这一趟来他要做什么,前路、后路二者缺一不可,所以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同时他也得像个办法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莫名想到了那个在爱莉希安装神弄鬼的“绥”,不禁露出一个不掺杂任何嘲讽的笑——看来他每次都会绕到同一件事情上去。
绥因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便再次开始他的时间旅行,只是这次的地点是在爱莉希安,时间……只能随机。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那个地宫内,只是这时候的地宫布置很新,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新得多,这里站着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这女人他见过一面,是爱莉希安上一任萨拉斯,也是埃利夏的母亲,她们的生命太短,短到这位伟大的领袖在绥因的记忆之中只有瞬间的身影,他只知道这个种族从忽然出现到繁荣昌盛的那些年几乎是这位领袖的一生,埃利夏只是十分幸运地接过她的担子,却远远不如她。
绥因看着埃利夏那张稚嫩的脸,内心多有感慨,他开始思索如何欺骗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