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的掌心,谁站上去都不想再跌下。
而一旦产生“不想”的念头,势必萌生诸多怨恨嗔痴。
于道心无益。
黄时雨是一个视道心如生命的姑娘,认定许多事急不来也急不得,画道的每一步就该按部就班走过去,完成试炼、考进画署,站到画员的位置,再谈拜师。
肃王的好意,她不会也不能领。
姜意凝的丫鬟站在廊下终于等到黄姑娘,立刻回房,没多会儿又走了出来,轻轻敲敲黄时雨舍馆的门。
琥珀正在服侍黄时雨洗脸,闻声开门。
姜家的丫鬟满脸甜笑递上药膏,“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上好的活血化瘀生肌膏,希望能帮得上黄小姐。”
今日遭此一难,就没有手上不起泡的姑娘,姜意凝送药恰如白日饿晕之际黄时雨送山药糕。
这个坏脾气的姑娘倒是个性情中人。
黄时雨从善如流收下,并请丫鬟转达谢意。
丫鬟应是,福身辞别。
琥珀瞅瞅姜姑娘的药膏,再瞅瞅二小姐带回来的,闻了闻,“二小姐,你这瓶味道真好闻,全无草药气息,如同姑娘家的香露。”
黄时雨勉强笑了笑。
琥珀目光便锁在二小姐包扎的手帕上,雾蓝色,边角绣着精致的忍冬花纹,一看便是少年郎的。
心下不由一个踉跄,直觉不是姑爷的。
琥珀捺下忧虑,照旧服侍二小姐洗脸洗头。
就寝前,黄时雨忽然叫住她,“琥珀姐姐,那条帕子,帮我处理了吧。”
琥珀点点头,“是。”
“是肃王殿下,思渊公子便是肃王。”
琥珀猛然顿住,眼底闪过惊异惶恐。
黄时雨放下帐子,闷声道:“早点休息吧,我先睡了。”
肃王的药膏立竿见影,黄时雨的手几乎没受太大的罪,次日醒来已好大半。
她前脚登上马车,福生后脚就来了。
画署并不禁止探望,不过得先禀明袁大人,领了对牌在舍馆大院的正门口相见。
琥珀匆匆赶来,福生背着个大包裹乐颠颠迎上,“琥珀姐姐,这是少爷给二小姐备下的,有一些应急药膏药丸还有一匣子零嘴。绿绸包里的是绣娘新做的夹袄,翻毛皮里子,可暖和了。”
这哪里是二小姐的夫君,简直是二小姐的爹。
琥珀都有点感动了,二人互通有无,简单了解一下对方主子的近况,方才作别。
转过身,琥珀慢腾腾返回,莫名产生一种偷感,心脏也随之高高悬起。
千万不能让简少爷知悉肃王的存在。
第二次上工,姑娘们已然全副武装,各个戴着手衣面衣。
马车颠簸,显然驶进了设色场。
姜意凝倚着车围子骂道,“昨儿竟没有一个人提醒咱们做好防护,真不是东西。”
明明可以让大家少受些罪,却偏偏不管不问。
五个姑娘陷入沉默。
程管事唇角微勾,坐在自己的专属车厢里。
说是年纪小,仔细算起来每一个都已及笄,既然及笄那就算大人,大人自该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姜意凝不就是个例子。
不吃昨日的苦,又怎会珍惜公厨今日的膳食。
程管事打量她午膳吃的比黄时雨还多。
负责派活的老匠人明显削减了任务量,不减的话包括黄时雨在内,怕是都完不成。
即便缠了棉布条戴上手衣,抡锤子的手也会发抖。
又痛又累。
午休时,姑娘们围坐闲聊,蓝素问黄时雨,“昨儿怎不见你上车?”
黄时雨随口道:“程管事找我问话,我便搭她的车回舍馆。”
众人了然。
姜意凝恨的牙痒痒,“她问你什么?”
“问分派的活合不合理,我照实回答,想来她也察觉了不易,咱们方才能在此间休息。”
有道理,算她还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