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次茶宴,名额仅有十八个,故而对于满朝文武而言,那一日能不能被邀请,邀请后座次的安排,可都是相当重要的。简直预示着来年自己在朝廷的位置嘛。
天子将昂如此重要的茶宴交给皇后办,自然是对皇后的信任。而皇后现如今将此交给黛玉,更是对太子妃的培养。
黛玉虽然听过这个相当重要的茶宴,但并知道往年规矩——品茶,肯定不能一日都在那里品茶嘛。
于是黛玉自然要叫了茶膳房的人来,问历年规矩,这二位也是有备而来的,忙将去年的流程和送去的点心、茶具茶叶、午膳的菜肴等一并都报了一遍,又将往年的册子一并呈上。
雪雁接了过来,黛玉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道:“册子先留下,本宫再琢磨一下,回头有了章程,再请二位过来。”
朱黄二人都是老资历,如今见皇后抬着太子妃,自然也不会去触霉头,忙笑道:“奴才们办差是分内事儿,当不起太子妃一个请字。”
说着告退了出去。
他们不会触霉头,但有人倒是会。
隔日黛玉就收到了元春的邀约,请她喝茶。
自己成为太子妃后,元春还是头一次邀约,黛玉想了想还是带上了雪雁和春雨,前往元春的凤藻宫。
冬日的凤藻宫,花草都已经凋零,倒有几分萧瑟感。
依着本朝规矩,四妃都是正一品,而黛玉这个太子妃也是是正一品,二人品级相同,但因着贤德妃是天子嫔妃,也就是太子妃长辈,黛玉便先行了个礼。
元春忙笑道:“太子妃快别多礼,若是细论起来,我们本就是姑表姐妹的。”
黛玉却当即道:“可不敢当,出嫁从夫,您是父皇的妃子,所以还是不能乱了次序才是。”
元春这凤藻宫,黛玉虽来的不多,但也知道,漏的跟筛子似的,说话还是要小心谨慎,不然一转头这儿的谈话说不定就被有心人知道了。
一句话就给元春想要叙旧的心思泼了一盆冷水,但想着家里的事儿,元春还是忍住了,保持着笑脸:“难怪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夸太子妃识大体。”
黛玉没接这话,只是保持了个笑脸:元春相邀,黛玉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却已经想好,以不变应万变的。
果然元春说完这句话,见黛玉竟然毫无反应,就有几分不自在了,一面让丫头赶紧上茶,准备拉拉家常,但令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一阵功夫,无论她说什么,黛玉都笑容得体礼仪完美,却不怎么接话,不问绝对不开口。问的话,黛玉也只是简单两句话,绝不多言。
元春没法子,只好将话题转到了她的目的上来:“今年听闻皇后娘娘将瀛洲台茶宴交给太子妃操办,只可惜,你舅舅官位太低,不够资格。”
哦,原来是为了茶宴的事儿呀,不过既然贤德妃自己也知道,舅舅官位太低,那又何苦来说这一趟?
黛玉配合点了点头,没吭声。
见黛玉不接这个话题,元春只好咬牙又道:“上次太子妃替六皇子操办生日宴,就邀请了兰儿进宫,如今陛下和皇后都看重太子妃,只怕太子妃愿意开个口,兴许能替你舅舅讨个恩典。”
黛玉当即冷下脸来,开口时候却依旧四平八稳的:“贤德妃娘娘太看得起我了,兰哥儿进宫,是六皇子自己下的帖子,瀛洲台茶宴,是陛下钦定名单。”
见黛玉一语就拒绝,元春就不高兴了,看着黛玉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思前想后终是忍不住:“太子妃果然冷面冷心,当初荣国府住那些日子,竟一点儿情分也不记得了吗?”
黛玉立刻将表情换成了凝重中带了七分惶恐,还站了起来:“贤德妃娘娘这话,我可当不起,瀛洲台茶宴是朝廷政事,无论何人都不可以因私废公。”
说完后也不等贤德妃再开口,黛玉直接告辞:“皇后娘娘交代了事儿还要做,就先不打扰娘娘了。”
看着黛玉的背影,元春气的将桌上摆的一盘贡橘打翻在地。
抱琴赶紧上来劝解。
而萧霆钧听闻黛玉被贤德妃请去,自然要关心一番。听了黛玉的话后,萧霆钧心底就生出不满来——贤德妃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哼!
隔日天子让萧霆钧帮着他写字,萧霆钧立马就有了主意。
第182章心疼妻子元春降级
天子让萧霆钧帮着他写字,就是要给大臣和王公们赐福。所谓赐福,是腊月里皇上亲自开笔,在大红洒金纸上写“福”字,写好后送给他们。
无论是臣子还是王公们,能收到‘福’字那就是莫大的荣耀,可朝廷官员太多了,加上那么多皇室宗亲们,所以皇帝常常也就写其中二十来张,剩下的就由皇子们代笔。
但当今天子往年没有让哪个皇子代笔,反倒是会让皇后帮忙写一些。如今有了太子,天子当然就把太子给叫来,打算自己先写几张,剩下的交给他来。
萧霆钧先救赶紧上来替天子研墨,磨好了就把墨锭取出来,然后再用细棉布将水擦干,免得浸水的墨锭放久了酥掉下墨粒来,这一方好墨就要毁了。
“父皇今儿用的断桥残雪诗墨,儿臣记得小时候,皇爷爷赏赐过这种。”萧霆钧看着天子写好了一张福字,自己先小心地拿走这一张大红洒金纸,递给一旁伺候的太监。
此墨是西湖十景集锦墨之一,墨面书西湖诗句,阴识填金,背绘断桥残雪图,亭台树木,近水远山,勾勒精细生动。
他一开口,天子倒是想起来了,断桥残雪诗墨是先皇的时候特意命制出来的,墨质绝佳,墨色黝然,第一批制出来的量不多,先皇用来赏赐了几个有功之臣。
那年天子还是郡王,正好到山西办差回来,因差事办得好先帝很高兴,也赏赐了十方墨给他。
“可不是,你皇爷爷最喜欢这些风雅之事。”天子回忆起旧事,心情很好,“说起来,茶宴也是你皇爷爷开始举办的。”
说起茶宴,天子想到皇后说,今年交给太子妃来操心,于是天子问萧霆钧,太子妃准备的如何了。
萧霆钧当即就回答:“本来是很顺利的,茶膳房的人也都很配合,玉儿还说,要有点儿新意,可是,却被贤德妃娘娘唤去,教训了玉儿一通。”
天子这人吧,若是你拐弯抹角含糊其辞的,兴许他还会多心,但若是你直来直去的,他反而觉得你是个直肠子。
所以听了萧霆钧这话,天子立马皱了眉头。
“父皇也知道,太子妃那人,聪慧清明,一点既透,但又坚持规矩,所以听了贤德妃说给荣国府讨恩典的话,她当即救反驳了贤德妃,但回来后,想起住在荣国府多年,不免又难过。”萧霆钧说完后叹了口气,“荣国府,原本也没人可以来参加茶宴,这不是恩典的问题,要怪还是怪子孙不争气。”
天子一听点了点头,觉得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拎得清轻重的人,这一点他很喜欢,他想起往年皇后也是如此。
如今皇后的哥哥都做了吏部尚书,但皇后就不会来打听茶宴邀请了那些人,也不曾替她哥哥说一句话,讨一句情,只是全心替皇上分忧,所以天子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