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自我介绍:“刑侦支队队长周雪。”
“周警官您好。”孙思敏坐直,“找我来要问什么?”
她很有礼貌,嘴角的笑意若有似乎。周雪却眉头紧锁,预感这是块硬骨头。她拿出检测报告:“在你的暖水瓶里查出了过量的柠檬酸钠。”
孙思敏:“这是用来洗水垢的。可能我没冲洗干净吧。”
“我们在你宿舍的抽屉里找到一瓶柠檬酸钠的药瓶。这是实验室的药瓶。”周雪继续展示证据。
孙思敏依旧镇定:“我从实验室拿来洗水垢的。”
周雪戳穿:“实验室用的是工业级柠檬酸钠。”
“我的水瓶我想用什么洗就用什么洗。”
“你很聪明。”周雪指着学校实验室传来的新一轮的药品检查结果分析,“柠檬酸钠确实一瓶都没少,但每瓶都少了。你抽屉里的那个药瓶是个过期的药瓶。可能是从准备丢弃的过期药瓶里拿了一个,把里面的药品倒掉,又拿新的药品装进瓶子,而且是每瓶倒一些。从实验室拿药品不会留下购买记录。”
周雪继续推论:“你知道沈镜肠胃不好。肠胃敏感人群会*因为摄入过多柠檬酸钠出现腹痛、腹泻、恶心。”
“慢性投药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你本想利用这段时间处理药瓶。没想到沈镜因为身体难受,触电以后来不及逃离,意外死亡,你来不及扔掉药瓶,警方就封锁宿舍了。”
孙思敏不承认:“周警官,你说话要讲证据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对私拿学校药品这件事我很抱歉。我会去和导员承认错误,再赔款。”
“你的水瓶都是沈镜在用。”
这事孙思敏没否认:“我每次清理水垢都有用清水洗干净。这次可能是疏忽了。”
“尸检是可以进行药品残留检测的。”
“请便。”孙思敏耸肩。
用物证打垮她心理防线这条路行不通,周雪开始打感情牌:“你和沈镜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闹成现在这样?”
“好问题。”孙思敏的眉尾抖动,眸底竟然有许多哀愁,“我也想知道。我也想问问她。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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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孙思敏曾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深信不疑。她什么事都想着沈镜,担心她综测不够,想办法拉她进学生会,想办法帮她完成英语角的活动。她什么都告诉沈镜,包括难以启齿的家庭境况。她是没有得到父母宠爱的孩子,她是奶奶带大的孩子。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
从有记忆开始,谭月琴的身体就很不好,厨房的炉灶常年熬着中药,小火慢炖,雾气蒸腾,满屋子都是草药的苦涩味道。
只是闻味道,舌尖都会觉得苦。
她说:“奶奶好厉害能吃下这么苦的药。”
谭月琴捏捏她的小脸:“因为奶奶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看着敏敏长大。”
“喏。给你糖吃。”
谭月琴张嘴,露出烤瓷的假牙:“奶奶这口牙咬不动啦。你好好读书,你的成绩就是奶奶最好的糖。”
谭月琴鼓励她,但没有给她压力。无论考成什么样,奶奶都会带她去游乐园,从不食言。
高中时,谭月琴的半月板做了手术,走路需要拄拐,很少出门。但会亲手炖煮淮山排骨汤,再让阿姨带去学校给她。
只要是她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谭月琴都会搭梯子去为她摘下。
谭月琴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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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爱细致温暖,爱屋及乌,对她的每个朋友都是如此。奶奶记得朋友们的生日,会给她们准备礼物,会在她们来家里时,亲自下厨做她们喜欢的。
然后把这些好化成一个请求——
‘你们要和我们思敏做好朋友噢’。
孙思敏不想谭月琴那么辛苦。奶奶腿脚不好,做一次菜要关在厨房里忙碌几个小时,汗水湿透衣襟,手指也被各种洗涤剂泡着。
渐渐的,她不再带朋友回家做客。
只是拿着合影将每个朋友介绍给谭月琴,让她放心,她在学校过得很好,不止成绩很好,还有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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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月琴不喜欢撒谎。
从小就教导孙思敏要诚实,无论做错什么事都可以和奶奶说,但不可以撒谎。
从小到大,她只撒过两次谎。
第一次是初二。
谭月琴生日那天,本来说好要一起去酒店吃饭,餐厅已经订好。但孙思敏偷听父亲打电话,知道母亲摔断腿,在住院。父亲已经再婚,让后妈包了个红包送过去慰问。
孙思敏知道妈妈也再婚了,有了妹妹,有了一个和她没关系,不欢迎她的家。但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是,她想去医院看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