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逃避,意识到这一点,许妙愉步步逼近,“你凭什么这么说?”
景珩道:“因为许将军是忠臣。”
许妙愉疑惑,“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爹的确忠心耿耿,也不知陛下为何执意怀疑他,明明他无论如何也会忠于大夏。”
景珩看着她,俊脸一半被火光照得通红,一半躲在阴影之中,“有朝一日,也许我会跟他站在对立面。”
许妙愉心里一惊,不久前他也曾对自己表达过类似的想法,自己竟然忘了。
她不禁想,若真有这么一天,她会怎么样?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景珩又说:“更何况,你和吴王好事将近,许家总不可能抗旨不遵吧。”
许妙愉又是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沈怀英告诉你的?”
建兴帝想为她和吴王赐婚一事知者甚少,景珩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可能是沈家。
“是。”景珩爽快地承认了,他话音一转,“长安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开了,你、你就当我们不曾认识过吧,不过和吴王的婚事,我希望你就能再好好考虑一下,他并非良人。”
短短的几句话,蕴含的信息着实不少。
许妙愉愣了愣,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她最关心的还是,“所以那天你对沈怀英的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景珩默认,许妙愉终于想起了她今天的本来目的,她佯装洒脱,摊开白嫩的手掌,“我的玉佩呢?”
景珩倒是忘了还有这回事,“在我家中,靠墙的柜子中间第二个抽屉里。”
许妙愉心里嘀咕,说的这么详细,该不会他不会再回去了吧,她赶紧又问:“为什么说长安城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我听说你在金吾卫犯了错被免职了,是真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许妙愉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真的就好,“你好歹是蒋家和许家的恩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冤枉人,你跟我回去找他们说清楚。”
“不必了。”景珩拒绝道,他始终没有表现出愤慨或者不甘,让许妙愉觉得他也许是真的不在乎,“我也想出去走一走,天下广阔,仅被困在长安一隅不也狭隘?”
话说到这份上,许妙愉不知该如何劝了。
更重要的是,她还应该继续劝下去吗?
她有些茫然,咄咄逼人之势渐息,她又退回火堆旁,最后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件事,“我不会嫁给吴王殿下,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终于轮到景珩惊讶一回,但他没有问为什么,沉默逐渐蔓延。
外面的雨仍没有停,山洞中的柴火逐渐燃尽,许妙愉躺在石床上,感受着景珩的呼吸声,忽然有了最真切的感触,他们主动或被动纠缠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要彻底结束了。
“你想去哪里呢?”许妙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说出口了。
可是她很久也没有等到回答,直到她忍无可忍回头看去之时,才发现景珩靠着墙边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他的额头出了细密的汗,借着最后的光亮,许妙愉看到他的脸红得可怕,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前些天生病的时候,心里担忧,他生病了吗?
许妙愉走过去,小手去触摸他的额头。
景珩闭着眼睛,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许妙愉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生病了。”
景珩声音低哑,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甩开许妙愉的手,“离我远点儿。”
第23章药
要是换了以前,许妙愉一定还会以为他是因为讨厌自己才不让自己靠近,可是经过刚才的对话,她要再这么想,那一番真心话倒也白说了。
景珩很明显不对劲,许妙愉仔细回忆,早在他的住处,这种不对劲就已经显露踪迹,只是那时他还能忍耐,现在却似乎已经忍不下去了。
手腕处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叫人心慌,“你是不是受伤了?”
景珩又不说话了。
许妙愉深吸一口气,鼻腔充斥着干草和烟火的气味,以及少许从山洞外钻进来的潮湿气息,其中似乎的确夹杂着一丝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