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愉冷笑道:“这么委婉,只是艰难吗,看来你是个庸医啊。”
沈怀远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以前难产过?”
“是。”
沈怀远道:“子嗣艰难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病根,你本就不易怀孕,难产更是雪上加霜,恐怕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许妙愉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再听人这么直接讲一遍,还是让她感觉到了难受。
她走到景珩面前,嘴角一扬,脸上竟然带上了一点儿残忍的笑意,“你听到了吧,我没有骗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不在意,很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揭开我的伤疤,为什么不放过我。
但没这个必要了,知道了这些秘密,他们的纠缠到此为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何必还要再翻旧账。
许妙愉打定主意,一定要立刻离开,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外走去。
刚走出去没两步,胳膊被人拉住,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正要发火,景珩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容置喙的语气,“阿远,你先出去,到中军营帐等我。”
沈怀远得了命令,连忙一溜烟跑了,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待走出去老远,才回头难掩惊讶地擦了擦汗。
许妙愉竟然怀过孕。
他刚诊断出来的时候,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怎么会这样,以前一点儿相关的消息也没听说过啊,只能说许家把消息封锁得太严实了。
那孩子是谁的,他曾经有一瞬间产生了疑问,可是忽然眼前就浮现了今早刚见到二哥时他的表情,又觉得没什么好质疑的。
难产不管对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一道难关,现在大人还好好的站在面前,却从没听说孩子的消息,多半那个孩子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69章真心
“放开我。”
她几乎被难以言喻的痛楚淹没,从心脏到四肢,就像泡在寒潭之中,刺骨的冷,是夏日的炎热也驱散不了的寒冷。
“妙妙……”景珩声音苦涩。
“不要这么叫我。”她终于忍无可忍,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满意了吗?”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以此来抵消从心底里涌上来的痛苦,无数的回忆喷涌而出,一浪又一浪,拍打在她身上。
那个时候,父亲的死讯刚刚传来,她晕倒在了祖母面前,那时她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悲痛过度,而是因为她怀孕了。
母亲瞒下了这个消息,连她也被瞒在鼓里,直到父亲下葬之后,母亲带着她匆匆回了宣州,她才从日益明显的害喜反应明白过来。
彼时她仍将他视作仇人,自然不想要这个孩子,最后也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很难怀孕,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也许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在母亲的劝说下,才愿意将孩子生下来。
从不情不愿到期待,其实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她逐渐想明白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当这粒小小的种子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之时,他们还是那么的快乐,仿佛可以一辈子将欢愉维持下去。
这个孩子并不是一个错误。
她给孩子取了个乳名“盼儿”,满心期待地等着孩子降生,然而老天总是不想让她好过,临盆之际她难产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孩子生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累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孩子已经没了。
而她也依然没能逃脱既定的命运,关于她的身体,母亲原本还想瞒着她,可经此一事,她再也不肯当那无知无觉地许家大小姐,偷偷询问了大夫,得到了这个噩耗。
“我们好好聊一聊。”景珩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又细又白,好像稍稍用力就会折断,重逢之后,他早有发觉,她比以前更加瘦削,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原因会是如此沉重。
“没什么好聊的。”许妙愉冷声道,自从发觉自己喝醉说漏嘴了,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因为——
景珩不为所动:“如果没有昨晚的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难怪你一直想要解除婚约,解除了婚约之后,你想做什么,终身不嫁?”
“跟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