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熙怡微笑着安慰她:“老夫人待我极好,便是妙妙你不说,我也一定要来的,况且这几日我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也该出来走走,总闷在屋里也不好。”
虽然她这么说,许妙愉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琼花宴后,她曾到蒋府拜访过一次蒋熙怡,一是担心蒋熙怡受到惊吓,二是因为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蒋熙怡在别苑中为何将婢女遣走,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之中。
那时,蒋熙怡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原因和盘托出,可是她听了,却宁愿自己从没问过。
蒋熙怡身体不好人尽皆知,她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在她尚小的时候就有名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蒋家多年以来寻医问药,连宫里的御医也来看了多次,总是没什么起色。
许妙愉此次回长安之初,就听说蒋熙怡的病更严重了,只是她之前见到蒋熙怡时,蒋熙怡总是强撑,看起来只比常人略虚弱一些,但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
许妙愉想起蒋熙怡那时对她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
“妙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袁大夫说得不错,我是注定活不过二十了。可是我爹娘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年我瞧着他们为我的身体殚精竭虑,心里的愧疚也愈发深重,那天在琼花宴上,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样子,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羡慕。以前我还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一天却实在装不下去,可是又不想人瞧见,所以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中。”
琼花宴那一日,许妙愉其实察觉到了蒋熙怡的低落,她也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她远远低估了蒋熙怡的悲观。
难怪当时蒋熙怡展站在栏杆上时,许妙愉总觉得就算没有姓宋的,她也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或者对于她来说,跳下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许妙愉还能说什么呢,劝她的话自然可以说出一箩筐来,但类似的话恐怕蒋熙怡早就听的耳朵生茧,况且她也实在无法高高在上地要求她好好活下去,在明知道这只能是一种奢望的情况下。
也许是许妙愉的神情太过沉重,最后反倒变成了蒋熙怡在安慰她,“妙妙,你不用担心,那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再消沉下去,正是因为时日无多,我才更不能让你们为我难过。”
蒋熙怡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这是她安慰许妙愉的话,但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
蒋熙怡的表情许妙愉并不陌生,这样的神采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次还是在凉亭之中,当景珩救下蒋熙怡之时,蒋熙怡便是这样看着他。
蒋熙怡或许不知,许妙愉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许妙愉便下定了决心,既然蒋熙怡喜欢他,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蒋熙怡生命的最后时光帮她一把。
第7章拒绝
许老夫人的寿宴不算热闹,胜在温馨融洽,酒足饭饱之后,宾客纷纷告辞,一时间又显示出几分萧条之感,就如最近的天气一般。
沈怀英见众人离开,也想拉着景珩一起走,没想到被景珩拒绝,早在收到许家的邀请之时,他就意欲推辞不来,那时景珩的意思也是不来,可没过两天,景珩却突然让人带信给他,说自己要来这一趟。
原因为何,景珩始终不肯说。
沈怀英只好先行离开,他前脚刚踏出许府大门,后脚许府的小厮就找到了景珩,说许望清请他去后花园一叙。
景珩跟随着小厮来到许府的后花园,在花木掩映之间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
就在他看到少女之时,少女也看到了他,提起裙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微微喘着粗气,俏脸上略带不满:“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景珩没有说话,冷冷地瞧着她,要见他的不是许望清而是许妙愉,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了,甚至他会来许府,也是因为许妙愉的威胁。
许妙愉到这个时候才找他,反而令他意外,心中还道她怎么突然沉得住气了,如今看来,或许是并不是她沉得住气,而是有人从中阻挠,故意拖延时间。
许妙愉抿了抿嘴,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神情有些无措。
景珩见状,心下一软,脸色有所缓和,只是说出的话依然不怎么友善,“许小姐不惜拿自己的名声来威胁我,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如果还是为了那件事,那我们也不用多说了。”
三天前,景珩带着金吾卫在西市巡逻,却被许妙愉的婢女紫苏拦了下来,塞给他一封信,说是许妙愉给他的,不能让别人看到。
因着这个小插曲,景珩还被下属调侃了一阵,但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许妙愉在信中威胁道,如若他不去许老夫人的寿宴,她就要对家里人说出那日他们在小巷中发生的事情,只怕到时候许家会认为他是故意轻薄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