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愿嘴角微微上扬:“后日出发云州,小侯爷可别误了时辰。”
日头将药圃染成琥珀色,云晚寒绾起的青丝间正沾着草屑。
罗雀正将新采的草药铺在竹匾上。
药香裹着牛乳的甜腻漫过篱墙,贺愿望着云水用帕子拂去罗雀额角细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环。
这样的烟火气,总让他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
“哥哥!”云晚寒似有感应般抬头,小锄头往泥里一插,踩着新翻的药田便跑来。
贺愿熟练地捉住那双沾满泥土的手,手帕拂过葱白指尖:“前日才见你侍弄过丹参,今日是又折腾什么呢?”
“是给哥哥入药的大血呢。”少年献宝似的指向东南角:“师祖说了,得经常翻翻才能出苗。”
“怎的不见你在诗书上有这些造化?”贺愿牵着云晚寒的手往屋内走去,口中还在开着玩笑。
“那些之乎者也哪有草药有灵性。”云晚寒拽着他衣袖撒娇。
贺愿将他鬓角处的碎发捋到耳后:“你开心最要紧。”
云水适时奉上云雾茶,氤氲水汽漫过贺愿眉眼。
“我后日要去一趟云州。”
“易王不是不用管朝堂之事吗?”
“哪就那么轻松了。”眼见少年绷紧的脊背,贺愿放软了声调,“云州河道淤塞,终成水患,朝廷三万两拨款不翼而飞,总得给百姓个交代。”
“那……小侯爷也会去吗?”云晚寒把脸埋在臂弯里,透过衣袖的声音闷闷的。
“小侯爷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要同去。”贺愿敲了敲桌面:“我可要劳烦小医仙给我备些常用的药物。”
“哥哥又打趣我。”云晚寒耳尖泛起薄红。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
“这是自然。”贺愿把手放到了云晚寒埋起来的脑袋上:“我听说云州盛产玫瑰花干,等我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真的?”云晚寒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那我要三份!”
伏在案上的少年竖起三根指头。
“师祖和我的要裹糖霜,还有乘景哥哥的一份不要糖。”
十六年来养在琉璃罩里的雪娃娃,何时学会察人喜恶了?
“你……”贺愿忍着手上的动作,险些将掌心茶盏捻做齑粉,“很喜欢宋乘景?”
他忽然想起来初雪那日,宋乘景背着醉醺醺的云晚寒踏着月色回贺府的模样。
“对啊!”
“初雪他带我去尝了炙鹿肉!”
少年倏地抬头,眸中碎星点点。
“还有东市胡商卖的奶酥,西巷老婆婆的桂花糖……”
掰着手指如数家珍的模样,倒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贺愿心下松了一口气,抬手拂去少年发间草屑,终是把满腔疑问化为了一声轻叹。
“贪嘴。”
暮色四合,贺愿将罗雀叫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