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梳齿划过鸦青发丝时,贺愿在铜镜里看见窗外的桃树正抽出新芽。
礼成——
贺愿望着镜中束起长发的自己,难免恍惚。
长公主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礼单最后一行:“今日起,这些便都是小愿的私产”
她目光与铜镜中的贺愿对视,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
“我们宋家儿郎,素来最会疼人”
贺愿轻咳一声,敛下眉眼。
可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傍晚时分,贺愿收到了华系舟送来的贺礼和书信。
三页信纸写得满满当当。
前两页半都在控诉催婚的痛楚,字迹从工整小楷渐渐潦草成狂草,最后半页却突然端正起来。
“及冠礼随信至,愿君岁岁长安”
信尾一滴墨渍晕开,像谁仓促抹去的泪痕。
指尖触到夹层,那是二人之间特有的藏信方式。
抽出的素宣上寥寥数行。
“我曾碰到月洱,你来封陵五日前西市惊马,我替他挡了支袖箭。可他见我便逃,左臂伤口泛青,似是……”
最后几字被反复涂改,只余墨团如乌云压境。
“见山红”三字在最末尾处,像是未干的血。
贺愿眉头微蹙。
月洱定是探查到了什么。
“月一”
暗卫轻飘飘的出现在书房中。
“你看看这个”贺愿递上信纸,月一双手接过。
“他活着,却不肯联系咱们”
“属下即刻启程”
“且慢”
“你还记得四年前在玄武城郊的事吗?”
“他若是想藏,连你我都无可奈何”
月一垂首时,半边面具浸在阴影里:“那属下就让他不得不现身”
“我明日便要出发江南”贺愿揉了揉眉心:“月洱的事情,便全权交给你”
贺愿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到沧州时,已是申时。
夕阳西下,一人一剑,倒真如话本子里的侠客一般。
“掌柜,要一间上房”贺愿随手将铜钱放在柜台上。
接过钥匙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角落的桌边坐着一个人。
一袭灼灼红衣,虽然戴了斗笠,贺愿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谁。
“裴大人这是辞官云游?”贺愿施施然落座在裴郁对面,语气调侃,明知故问。
“给金羽卫的圣旨上写,取易王项上人头者,官升三级”裴郁故作高深的吹去茶盏浮沫。
“那请”贺愿反手将“愿无违”推过桌面,摊开手示意裴郁自便。
裴郁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饮尽杯中清茶:“我还想多看些人间繁华”
贺愿轻笑一声,眼中闪过意味深长:“那裴大人意欲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