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暗卫,掌密谍,这般手段……”宋敛忽将人抵在车壁,鼻尖相错。
“在这吃人的世道挣出血路,你得剜去多少血肉?”
贺愿仰颈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眉眼弯弯。
“不过是一副破身子罢了,若是能给七千白袍军平反,倒也不枉我演这么一场戏。”
七千冤魂在渡军峡哀嚎,总要有人把修罗道走成通天途。
看着坐在对面宋敛摩挲着指尖玉箫,贺愿没来由的想起方才说的初见。
玄武国。
“阿愿!”华系舟扑到案前,狼毫笔尖的朱砂在书页上“置之死地”四字处洇开血痕。
“这次真要挨板子了!”
贺愿慢条斯理的合上《六韬》,又取出锦帕示意华系舟擦擦额角的细汗。
“可是又烧了礼部新呈的《万寿图》?”
见对方疯狂摇头,贺愿又道。
“那便是玩叶子牌输了陛下珍藏的残卷?”
“比这要命百倍!”华系舟扯着贺愿的袖角便把他往外面拽。
“母后前年生辰,父皇亲手绘制的玉碟,被我给摔成了八瓣!”
“现在母后派人要把我抓回去。”
“我这小庙哪有你藏的地方?”
贺愿反手扣住华系舟腕间跳动的脉搏,唇角笑意如墨化开。
“你倒不如去找宵宵。”
“宵宵姑娘此刻应当在百雀楼刚奏完今日的曲。”
华系舟恍然松了力道,却仍攥着那片云锦衣袖:“那还等什么?”
暮色初临,八角宫灯在朱漆廊下次第点亮。
小厮躬身挑开垂珠帘,将两位贵客引入三楼的暖阁。
屋内浮动的蔷薇香气扑面而来。
“宵宵!”华系舟撩起门帘,腰间玉珏撞得叮咚作响。
案后的女子指尖悬在七弦之上,烛火为鸦青鬓角镀了层金边。
“殿下?”
琴弦在指尖迸出清越颤音,宵宵起身时裙裾旋开半朵芍药。
“贺公子。”
她屈膝行礼,目光掠过华系舟身侧少年时,腕间银镯轻轻碰在琴案上。
贺愿颔首回礼,指节抵住唇畔闷咳一声。
“你这百雀楼首席乐师,见着我都不及见贺愿殷勤。”
华系舟大大剌剌倚坐在湘妃榻上,随手捞过桌上的金钗把玩。
“听说你新编了一支曲子,特地过来听听。”
“殿下又在说笑。”
宵宵提壶添茶,盏中腾起热气如雾霭。
“不过是些先人诗词……”
她忽然止了声,望着贺愿端茶时滑落的广袖,唇角抿出浅浅梨涡。
“殿下若真想听,奴家便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