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先别让小公子去城外,保护好他。”
贺愿眼神望向云晚寒小院府方向,思忖着是否还有遗漏。
“若是有要事,便找乔叔,他会联络我。”
烛火掠过贺愿腰间玉珏,在书桌上映出困兽般的影子。
离京那日恰逢新岁初雪,鹅毛似的雪片将长街铺作素缟。
宋敛的马车碾碎积雪而来,绛紫衣袍衬着银狐大氅,倒比檐下新贴的门画更艳三分。
见贺愿身上雪青长衫,宋敛眉梢挑起戏谑。
“哥哥和小侯爷穿的好生相配。”云晚寒站在门檐下,怀中抱着备好的药箱。
少年裹在雪貂裘里呵气成雾,眼睫沾了细雪。
宋敛反手将伞柄斜斜的倚在肩头,带着笑意的眼瞳里映着漫天飞雪。
“我和我徒儿,自然最相配。”
他顺手接过少年怀中药箱。
贺愿望着长街渐深的积雪,忽然侧过身拢了拢云晚寒身上大氅,直到把他裹成一个雪团子才肯罢休。
云晚寒手上攥着兄长袖角。
少年鼻尖冻得发红,却仍笑着将暖手炉塞进贺愿掌心:“药囊第三层放着安神汤药,哥哥夜间……”
宋敛撑伞在马车旁看着,轻笑道:“殿下若是再不走,这雪怕是就要淹了城门了”
“这便来了。”
贺愿话音未落,宋敛便自觉的撑着伞走来给他遮雪。
马车辚辚。
宋敛见贺愿仍凝望着渐远的府邸,他扯住少年腰间玉环将人拉近。
“我十六岁时便已被我娘扔到大理寺和腐尸同吃同住了。”他倾身拂去对方肩头落雪,白芷气息漫过鼻尖。
“哪像你弟弟这般娇贵……”
“小侯爷未曾有过胞弟,自然不理解其中乐趣。”
“晚寒开蒙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雪”贺愿眼中显露出怀念,“他攥着给我留的酥糖蹲在书院窗棂下,积雪埋了半截虎头鞋,却偏要等我下学亲手抱他。”
“谁说我没有弟弟?”宋敛突然拽紧手中流苏。
“当初虽然不知男女,也不知是死是活,可总归是有那么一个该唤我兄长的人。”
雪粒子拍打着车壁,宋敛指节攥的发白。
“我算着他的生辰,年年备的彩衣玉冠能填满三间库房。”
“前些日子忽然得知了他的消息,说人在玄武,我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四匹汗血马……”
宋敛咽下了后面半句哽咽。
贺愿忽然轻笑一声,他自然知道宋敛是在说谁。
“可小侯爷当日擒我时,倒是没有半分兄长模样。”
“当时初见你,秦楼楚馆你都熟络,又不知你在藏拙,总觉得你埋没了贺将军的血脉。”
“看来小侯爷是真以为我在玄武国是个草包纨绔了。”贺愿嘴角噙着笑意,“那现在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