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轩阁早收拾妥当了,只是委屈你们暂住几日。”
贺愿捧着手上的牛乳茶,轻轻摇了摇头:“不委屈,谢姨母待我们甚是亲近。”
“竹帘可换新了?”宋敛将玛瑙箸摆成并蒂莲纹,玉扳指叩在青玉案上铮然轻响。
“别委屈了贵客。”
长公主手上石榴红蔻丹虚点他眉心:“早就换过了,往后小愿和晚寒就是咱们府上常客,倒是你……”
后面的话音突然转向贺愿,眸中漾起秋水般的温柔,掩唇轻笑:“当年你娘怀着你时,我们可是交换过玉环的。”
瓷盏与银箸相撞的脆响里,两道身影同时僵住。
贺愿手上牛乳茶映着他的脸色:“姨母说笑了,那时尚不知是男女……”
“可惜敛儿不是姑娘。”
长公主执起贺愿纤长的手轻拍,叹息裹着熏香。
云晚寒似乎被长公主的话给惊着了,忽然呛咳起来,半块酥饼骨碌碌滚到宋敛靴边。
宋敛无奈的按着突突跳动的额角叹气。
却见母亲一手牵着贺愿,另一只戴翡翠护甲的手朝云晚寒晃了晃:“晚寒快来用膳,这雪霞羹凉了可要腥气的。”
方才故事中的两个主角似乎心有灵犀般的对视了一眼。
贺愿眼睫如栖雪的松枝,偏那宋小候爷抱臂映着烛火。
分明是调笑的姿态。
贺愿二人随着引路侍女穿过游廊时,檐角铜铃正撞碎戌时的梆子声。
听轩阁内八宝宫灯将雕花窗棂映作满地碎玉,鎏金兽炉吐出袅袅青烟,在云晚寒碧清色衣襟上缠成朦胧的雾带。
“请二位公子稍待。”
引路侍女垂首奉茶,烛火在她蝶翼般的睫毛下投出颤动的影。
“奴婢们正在备置浴汤,三刻钟后便可沐浴。”
她眼角瞥见贺愿颔首时额前碎发轻晃的模样,耳尖蓦地烧红,捧着漆盘碎步退入屏风后。
云晚寒已从药箱取出脉枕,屈指叩了叩木案。
“哥哥过来把脉。”
“今日脉象若再带煞气,那碗安神汤可要加量了。”
“小神医如今越发有阿娘的派头了。”
贺愿解了狐裘斜倚在贵妃塌上,玄色织金袖口掀起时,裹着药香的指尖按在了他手腕上。
贺愿目光落在虚处,懒懒道:“皇帝倒是奇怪……”
“别动。”
少年医者眉心蹙起川字,三根玉指如探脉观音般悬在寸关尺。
贺愿止住了话头,另一手无意识的摩挲着。
“五日前离开雁门时毒气尚在少阴经,如今竟退至少阳经三寸……”
贺愿闻言,从袖中拈出一朵白色小花。
“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