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前,他们没办法对视。
一对视就忍不住笑。
广播站播音室,曲邬桐对着焕然一新的播音器材无从下手,梁靳深捧着道具dV机光明正大地记录她的声音,描摹她的眉眼。
“曲邬桐同学。”
他在她身后唤。
“干嘛?”差点就要对这一堆衬得她笨手笨脚的器材生气了,曲邬桐皱着眉,回头看他,熟悉的臭脸。
“我好喜欢你——”梁靳深柔柔笑着,丢失许久的少年意气回溯,难得也开起玩笑,“的声音。”
胶片闪光灯亮起,定格刹那中在对视目光中酝酿而成的青涩的纯天然的情愫。
图书馆中庭,玻璃窗是画框,相互依偎的两人是这个秋日最香甜的果子。
曲邬桐要他伸出手心,梁靳深乖乖照做。
她用食指指尖在他掌心题字,横平竖直,写着“我有点喜欢你”。
两双同样纯情的眼共同聚焦在错落的掌纹中,尽管是晴天午后,落在他们身上的仍旧是和煦的月光。
又是一卷三十六张胶片。
接过摄影师手里的宝丽来,梁靳深将镜头对准扮着鬼脸的曲邬桐。
“你会拍吗?”曲邬桐一边ink一边忍不住质疑。
梁靳深语气平直,按下快门,回答一句“很漂亮”。
相纸吐出,曲邬桐好奇地抽出,低头静静等待显像。
她的脸凑得过近以至于过度曝光,眼睑上多层晕染的玫瑰色眼影淡成薄薄雾粉闪光,叠加了唇釉与唇蜜的唇只剩浅浅一片红,只有她的眼睛清晰的明亮。
“就这还好看!”曲邬桐气到叉腰,不愿相信相纸上龇牙咧嘴的模糊女生是自己。
跟着低下头凑近看,梁靳深认真澄清:“明明真的很漂亮。”
生理期积攒的不稳定情绪险些集中爆,一句“笨蛋”在唇边徘徊,一对上梁靳深温暾敞亮的眼神却又哑然,曲邬桐呼气。
“很漂亮的。”梁靳深轻声重复,或许是见着她拧着的眉忽然松懈,语气也跟着快了起来,“这张照片上的你漂亮,现在的你漂亮,昨天的你漂亮,明天的你也漂亮。”
这段话太过自然,以至于曲邬桐在他脸上搜寻不到任何与讲情话有关的羞涩情绪。
不再纠结这张照片中的她是美是丑这个话题,曲邬桐捏着相纸,想装进口袋,手在裙摆处摸索好久,才笨笨地想起,这件礼裙没有口袋。
“我会去学拍照的。”梁靳深低声下气,去捉住空闲的那只手。
曲邬桐蓦然笑了一下,模仿他的台词,“不用去学,不会拍照的你也很好,会做饭的你很好,昨天的你很好,明天的你也很好。”
在她的笑中,梁靳深再一次狼狈地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只默默握着她的手,任凭县城燥热未褪的秋风吹起她的头与头纱,与他手中的捧花纠缠。
大学路的拍摄就更日常了一些。
没有专门穿礼裙与礼服,曲邬桐穿着垂感绝佳的白色衬衫,搭配番茄红长裙,手里牵着红色黄色绿色的圆滚滚气球,与穿着松垮T恤与牛仔裤的梁靳深挤在出租屋中。
两人一同歪七扭八地跌进复古气息浓郁的沙中,曲邬桐躲在梁靳深怀里,他的领口蹭上了她的唇印。
抱着红色大气球,她的好心情也如同其中的氢气轻飘飘飞起,“像不像番茄?”
“像。”抬手,梁靳深帮她捋了捋被她蹦乱了的头。
下一个场景在卫生间中,曲邬桐笨拙地拿着剃须刀,装模作样地替梁靳深剃胡须。
他的下巴沾着一点点剃须泡,并不显得狼狈,反而驱散了缭绕在他周边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伪装成温和的距离感。
“你现在这样好像圣诞老人。”咬着唇憋笑,曲邬桐揶揄他。
抬手,梁靳深蹭上一朵剃须泡,转移到她鼻尖,曲邬桐反应不及,愣愣地张着嘴看着他,脸颊上的腮红与勾勒成星星形状的雀斑很有存在感。
噘嘴,曲邬桐刚想作,就听见摄影师高喊:“诶别动!这样很好!很有生活感!”
佯装凶狠地横了他一眼,曲邬桐根本不知道在梁靳深眼中这个娇嗔有多可爱。
张开双手,曲邬桐乖乖任凭梁靳深将她抱起,稳稳当当将她安置在阳台窗檐上,
摄影师跑到筒子楼下,以仰拍视角拍摄他们与飘摇的气球。
“凑近一点!”
摄影师扯着嗓子喊。
“再凑近一点!鼻子碰鼻子!”
明明已经什么都做过了,可面对此刻近到可以分享鼻息的距离,曲邬桐还是道心不坚,可疑地脸热。
梁靳深镇定自若地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动作。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也是他的嘴贴上曲邬桐的唇的时刻。
一个浅浅的吻,让目睹的摄影师喜笑颜开,大笑着:“这一张照片稳了稳了!”
曲邬桐攥紧气球,毫无力度地澄清说,她脸上可疑的红晕都是红色气球反光造成的。
才不是脸红呢!
十月的日常安排紧缩成一杯浓缩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