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她又唤。
活结变死结,梁靳深心跳加,匆匆结束,反反复复吻她,用嘴唇勾勒她脸庞的轮廓。
曲邬桐瘫软在新更换的碎花被单上,胸膛起伏,伸手按亮被丢到一旁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时间。
“怎么还没有半小时啊。”
逞强,嘴硬,曲邬桐故意要说着这话惹他,好似这样才能让她忘记刚才被欢愉控制的失魂落魄。
梁靳深没有说话,直起身,又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枚,塑料摩擦被撕开,曲邬桐那一身硬骨头又酥软。
按下回忆的暂停键,曲邬桐双手叉着腰,将跑步机配再调低,调整呼吸。
并不回头,直视前方,她从玻璃反光中寻梁靳深的身影。
他刚结束几轮推肩,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擦着汗,转而踩上跑步机。
再简单的休闲运动服套在他身上都变得有型,因运动而充血的肌肉轮廓格外漂亮,梁靳深是清爽的同义词。
出了些汗,他的头耷拉在额前,眉眼也变得深邃,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什么话也都被说尽了。
曲邬桐察觉到,健身房内好多人都一不小心就将目光忘在了他身上,有男有女,梁靳深简直是魅力无敌。
真是让人嫉妒。
低下头,她盯着缓慢攀升的公里数,继续朝着自己的运动目标迈进。
曲邬桐与梁靳深互相见证了彼此的身体从青涩到成熟。
她很喜欢现在梁靳深的身材,不瘦不壮,恰恰好的完美卡在她的审美上。
偶尔深夜情迷意乱,曲邬桐也会假装不小心蹭蹭他的腹肌,摸摸他的胸肌,再在他流畅宽阔的肩线上留下几枚牙印。
唔,今晚可以让他试试穿一下那件黑色深V衬衫。
四十分钟慢跑结束,曲邬桐喘着气走下跑步机,摘下耳机,大汗淋漓,整张脸变成被晒熟的红番茄。
拧开水杯猛猛灌了好几口,曲邬桐脚步虚浮地走近梁靳深,难得向他报备一次,“我先回家了。”
“好,回去别急着喝冰水,餐桌上的水果已经洗干净了,冰箱保鲜层有鲜榨的番茄汁。”
跑步的度不变,梁靳深气息平稳地嘱托着。
曲邬桐点头,根本不知道梁靳深此刻多想伸出手,轻轻捏一捏她红彤彤的脸。
今晚又用了他的沐浴露,曲邬桐泡在浴缸中,被常青藤草本气息浸湿,热水提前唤醒肌肉的酸软。
双手搭在浴缸边缘,她扭着身子,在水汽氤氲中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属于梁靳深的洗浴用品。
他的沐浴露,他的男式洗面奶以及他那五六年如一日的薄荷洗水。
大学期间短暂结束与他的关系时,曲邬桐开始讨厌薄荷的气息,讨厌薄巧,讨厌薄荷牙膏,也讨厌他常用的这个牌子的薄荷洗水。
每次一闻到薄荷气息,脑袋最先浮现的总是梁靳深的脸,还有吸饱了薄荷凉意的单人床蓬松枕头。
明明只是短期床上伴侣,明明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明明缺乏光明正大的勇气。
可曲邬桐不得不承认,在从共友手机屏幕上看见那两张同样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offer时,她还是狼狈地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错觉。
盯着两张照片看了很久,久到薄巧冰激凌融化,绿色的奶油顺着手滴在牛仔裤上,曲邬桐用面巾纸仔细擦拭,还是感觉浑身黏腻腻的,很难受。
那一天的同学聚餐,她以导师课题组会议的理由提前离场,一个人踩着圣诞氛围的红绿彩灯回到宿舍。
薄巧奶油在牛仔裤上晕开脏兮兮的印渍,皱着眉头,曲邬桐用力揉搓那一块牛仔布料,手指指纹都被泡,还是没有办法掩盖薄荷的味道。
被愚弄的不甘心情绪与窗外的冬雪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
曲邬桐好恨,恨自己还是没有梁靳深聪明,恨自己还是棋差一招,恨自己又一次输给他。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自作多情的暧昧心绪可能会成为他口中聊天的谈资,曲邬桐就恨不得丢掉全世界的薄荷洗水。
从来没有人教会过曲邬桐什么叫爱,但是由爱生恨是一种天赋。
只是二十一岁的曲邬桐一无所知,二十七岁的曲邬桐还是同样懵懂。
梁靳深还没回来,曲邬桐捧着橙红的番茄汁,在酸甜中踱步到客厅,借着月光默默欣赏着那一台引人注目的施坦格列泊钢琴。
没忍住,一口气喝完番茄汁,趁着家里只剩她一人,曲邬桐在琴凳上坐下。
打开顶盖,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深呼吸,这个夜晚没有下雨,而她在演奏一曲《路小雨》。
缓慢地结束这一并不是很流畅的钢琴曲,曲邬桐心满意足,合上顶盖,刚站起身,电子门锁就被打开。
她不知道公寓糟糕地隔音有没有拦着钢琴的琴声,也不知道梁靳深会不会察觉她与这台施坦格列泊钢琴的距离过近。
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左手指尖,她挑眉,“你回来啦。”
梁靳深身上冒着热烘烘的运动后的气息,将水杯放在桌上,路过客厅,把吸饱了汗的毛巾丢进洗衣机。
“《路小雨》?”他问。
点头,曲邬桐后退,远离钢琴,十指交错缠在一起。
“很好听。”梁靳深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不至于自己身上的汗味冒犯到她。
“我应该在用钢琴之前跟你说一下的。”她并不太认真地开口道歉。
他拐进更衣室拿取换洗衣物,“可这是你的钢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