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而一抬头,周沅白还是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似是完全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看着看着,她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当场晕过去。
&esp;&esp;周沅白俯首作揖,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定会改的。”
&esp;&esp;闻言,苏扶锳冷笑一声,全然不信他的话,反问:“你会改?”
&esp;&esp;“……”周沅白不吭声了。
&esp;&esp;苏扶锳扶额叹息,她这个儿子真不知道随了谁,论聪明才智,都说没人能比得过他,然而在她看来,论个性脾气,那才当真是没人比得过他。
&esp;&esp;都说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才会叛逆,可她明明是按照培养世子的规格去教导的他,处处要求严格,他也不负所望,处处都表现完美,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让他养成了诡谲多变的性格,令人捉摸不透,常常气得她喘不上气。
&esp;&esp;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还算满意,就是他虽然看上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偏偏对世子的位置还算上心,愿意配合她在暗中对付周玉珩。
&esp;&esp;苏扶锳凝他一眼,注意到他眼下泛青的黑眼圈,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你回去歇着吧。”
&esp;&esp;“多谢母亲。”周沅白点了点头,旋即什么都没再说,掉头就走,丝毫不留恋,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
&esp;&esp;盯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苏扶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口气又翻涌上来,对身后的丫鬟道:“你瞧,他对我这个母亲居然就这个态度!好些天没见了,临走却连句好话都懒得说。”
&esp;&esp;贴身丫鬟赶忙上前,一边替苏扶锳按着肩膀,一边轻声安抚,能把侯夫人气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二公子了。
&esp;&esp;二公子其人着实不好相处,别说对侯夫人了,就连对侯爷,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esp;&esp;端了一辈子,苏扶锳难得的几次失态全都贡献给了她自己的儿子,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忽地想到了什么,闷声道:“我管不住,那就找个人来管,我就不信他有了媳妇,还是这副德行。”
&esp;&esp;温情软玉在怀,就算再冷淡的男人也会有所改变。
&esp;&esp;周沅白及冠前,她就已经留意过了各大家族里的适龄人选,她的儿媳,必定得是各方面都极为出挑的大家闺秀,出身、样貌、性格等等都得仔细考察。
&esp;&esp;她的心中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为什么周沅白直到现在还没定下婚事的原因,做母亲的,总想给自己的子女最好的。
&esp;&esp;“说起来,妤歆那孩子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苏扶锳搭在圈椅旁的手蜷了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眉眼间划过一丝烦忧。
&esp;&esp;周妤歆那孩子也是个闹腾的,脑子没她哥聪明,性子也不够沉稳,但她还小,可以在她的身边多留两年,等她及笄以后,就可以开始教导她该如何做好一个主母的本分。
&esp;&esp;但是周沅白的婚事,是不能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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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黄昏悄然降临,成片的阴云聚集,夜色卷着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上空。
&esp;&esp;周沅白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无边无际的夜色,等头脑逐渐清晰,他便翻身起了床,穿上鞋子径直走向旁边放置外衣的架子,利落套上外衣,就着盥洗盆里的冷水洗了下脸,动身朝著书房的方向走去。
&esp;&esp;不论是北戎商会还是官署,都留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亲自处理,书房内,梨花木长桌上折子堆积成山,周沅白早已习惯这样忙碌的生活,神色未变,就着明亮的烛火,开始依次批阅。
&esp;&esp;烛台上的蜡烛越来越短,桌子上的折子也越来越短,转眼间,已然到了亥时。
&esp;&esp;周沅白合上最后一个折子,把毛笔置于砚台,疲倦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身子慢慢向后倒去,懒散地靠在圈椅。
&esp;&esp;就这么呆了一会儿,他微微扭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上,月亮高挂,白的晃眼。
&esp;&esp;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忽地闪过一张素白的小脸,心思微动,她此时在做什么?
&esp;&esp;撇脚邀请她一起赏月
&esp;&esp;一觉醒来,屋外的天色已近黄昏。
&esp;&esp;蒋南絮视线朦胧地盯着窗外的晚霞,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室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esp;&esp;相较于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现在的日子过分悠然安逸了,她只希望不要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才好。
&esp;&esp;眼前闪过周沅白那张脸,一颗心又不免开始忐忑起来,蒋南絮咬了咬唇,扬声唤了声梦月,想要问问世子和前院的动向。
&esp;&esp;可等了等,往常会守在耳房的梦月却没有回应,蒋南絮心中觉得奇怪,朝着外面探去半边身子,然而由于帷帐的阻拦,她什么都看不见。
&esp;&esp;默了默,她忍不住又唤了声,这次总算有了动静,珠帘晃动的响声轻轻响起,过了一会儿,周玉珩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esp;&esp;蒋南絮愣了愣,强装镇定地勾了勾唇:“殿下,你怎么来了?”
&esp;&esp;她一边说,一边掀开床褥下了床,局促不安地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领。
&esp;&esp;“怎么?不欢迎我来?”周玉珩扫一眼她素面朝天的小脸,眉宇间溢出几分柔情,方才回府,他无意间看到了摆放在书房的插花,就想着过来看看。
&esp;&esp;闻言,蒋南絮心中咯登一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娇嗔地唤了一声殿下,鞠躬行礼道:“妾身惶恐。”
&esp;&esp;“玩笑罢了,许久未来过你这儿了,我过来坐一会儿。”说着,周玉珩朝着一旁的软榻走去,留给蒋南絮更衣收拾的时间。
&esp;&esp;在梦月给她更衣之际,蒋南絮这才知道周玉珩来得突然,并未叫人通报一声,今日是他该歇息在和风院的日子,周玉珩素来遵守规矩,来她这许是临时起意,应当不会留下过夜。
&esp;&esp;蒋南絮捏了捏袖子,就算他要在此留夜她也拦不住,之前的那回靠着迷药蒙混过去,府内人乃至周玉珩都只当那晚是她的初夜,过了这关,之后无需仔细谨慎,也能轻松应对过去。
&esp;&esp;周玉珩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要与她欢好乃是情理之中,可不知怎么的,现在的她并不是很情愿,就连现在与周玉珩相处,她也有种是在背叛某人的错觉。
&esp;&esp;明明,某人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情夫”。
&esp;&esp;蒋南絮轻笑一声,暗嘲与某人认识久了,自己的神智竟也开始不正常起来,怎么会生出这等荒谬的想法,就因为他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吗?
&esp;&esp;敛去不必要的杂念,蒋南絮收拾妥当后,就去见了在外喝茶的周玉珩。
&esp;&esp;有一阵子没见,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周玉珩率先问起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蒋南絮一一回答后,周玉珩又问起她父亲的伤好了没有。
&esp;&esp;“托殿下的福,妾身父亲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已经在返乡的路上了。”蒋南絮面带笑容,慢条斯理的给他斟茶。
&esp;&esp;“我近日太忙,也未能及时去探望,算起来,倒是我这个晚辈做的失职。”周玉珩接过来,抿了口茶水,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