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t主婚的是德高望重的南安老王妃,她今年六十多了,冠服束得整整齐齐,依旧神采奕奕。
待到两位新人跨过三道门,入了正堂,老王妃展开皇太后的懿旨,用她尚还清朗的嗓音高声念旨。
贾环坐的这位置只能看到新娘子裙尾的凤纹金帔坠。
在座宾客也安静下来,庄重地聆听旨意,只是这懿旨太长,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环才听到那句,“册少黎氏为北静王正妃,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永结鸾俦。”
拜过天地,新人便牵着红引进了新婚洞房之中坐帐去了,内院的仪程就不是外客可以见的了。
皇帝今日兴致很好,走下主位和几个近臣说了说话,一直等到水溶再出来,又喝了他敬的酒,这才起驾回宫。
水钧和水铮也是难得来这种场合,若不是水溶今年突然娶亲,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我说你们两个……嗝……我这大喜日子还不多喝两杯?便是陛下也不会说什么。”水溶被在座宾客轮番敬酒,已是喝了不少,见他们还只是端坐着,便过来闹。
水钧咳了一声,“今日宾客众多,自是要稳重些。”
“装样。”水溶端着酒樽推了这人一把,“明儿我去问问皇太后,也给你议亲相看,若有娇妻相伴,看你还是不是这个样。”
他又看另一边的水铮,笑道,“还有你,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我们的五殿下……你……”
“你醉了。”
水铮伸手盖住他的酒樽,左右王爷娶亲也无人敢拖着新郎不放人,差不多的也就行了。
“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便去吧。”
两个小厮领命上前扶着水溶下去了,他也就势扔了酒杯,朝着席上众人道,“那我可就不奉陪了,你们自便即是。”
笑话,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哪能真的喝醉了,若是吓着王妃了可就不好了。
皇上和北静王都离席了,剩余宾客也没了那些拘束,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子爷们,立刻斗酒嬉闹起来。
贾环被花厅中酒气熏得难受,和身旁的贾蓉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花园中去了,想走一走呼吸些新鲜气。
还有一些人也是拎着酒壶往花园里去的,趁着酒兴赏花作诗倒也是雅事。
北静王府他不是头一次来,还算路熟,记得在紫藤花架下有两个湘妃竹凳,他便往湖边去了。
在竹凳上坐下,不远处厅中的热闹犹在耳畔,被酒气熏红了脸颊,令他一时有些恍惚。
“听说王妃从前在母族就不受宠,你没见今日都是宫里的人来伺候送嫁的。”
“可不是么,方才我跟着嬷嬷去送吃食……见着似乎也就那样,一股小家子气,哪里像一国公主。”
“嘘——王爷如今在兴头上,人家一句枕头风,你可不用活了。”
两三个小丫头嬉笑着走远了,根本没注意在角落紫藤花架后还坐着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贾环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不知是被那些喝酒的人吵得,还是被她们嚼舌根烦得。
这个破地方,人的一辈子似乎从出生时就由身份决定了。
譬如他是庶子,譬如少黎楚是只因貌不如人就自小无宠的公主。
没有权力,她只能被派来大淳和亲,而他呢……若不付出心力,哪里能得如今的一切。
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贾环只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差极了。
“小病秧子,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听到讨厌之人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显得更不高兴了。
于是头也没回,不想搭理。
赤云漾伸手就拽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扯了扯,“你又哑巴了?谁把你舌头钳住了不成?”
贾环转身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轻嘲,“赤云漾,你真可怜。”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一次又一次,难道真当他是泥人捏的,没有脾气吗。
“你什么意思?”赤云漾伸手想拽他的胳膊,“你说谁可怜?死病秧子,凭你也配说我?”
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贾环早料到了他会这样,立刻侧过身没让他碰着,“我便是说了你又如何?”
“论品貌你不如赤云渡,论人缘你又是所有属国使臣里最差的,外放的言行时常像一只没有自制力的野兽。”
“我的确是病秧子,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还有……”
他丝毫不惧,甚至慢慢靠进了赤云漾,轻笑道,“若是真正厌恶一个人,根本不会想见到他,也压根不会与他说话,你怎么却总是想着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