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天河深以为然,拿起刚刚的腰眉肉准备大快朵颐。
被天青拦下,天河一脸恐慌地看着他。
天青说,去,先把脚洗了。
天河说,……我手是干净的……
天青说,去,还是不去?
天河一溜烟不见了。
天河又长高了一些。
天青给他下达了个艰巨任务——挑战大白。
天青近来躺在床上不动的时间越来越多,天河揣摩他爹可能是想喝老虎油补补。
天青见他不动,笑问,你怕不怕?
天河豪气干云,不怕!
天青微笑,傻大胆。
忽而话锋一转,赞道,不过,男子汉立世就该无所畏惧,没什么好怕的。这样才像我儿子。
天河突然开始依依不舍,爹……
天青缩进被子,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滚吧。
天河走了。
天青猛然间剧烈咳嗽起来,他奋力从床下扒出一个黑罐子,张嘴,吐出的却是紫黑色血液。
天河满脸泥泞,一身褴褛地扛着大白回屋。
屋内的光景有点震撼。
平时关得死死的窗子此刻大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天河以他野生动物的直觉嗅到一丝微弱的气味,血腥味,但却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大白的。
他快步走向床铺,天青装死,任他怎么摇就是不动弹。
天河满屋乱嗅,终于发现血气来源于床下的神秘黑罐。
天青听他扒出了罐子,不得不复活,解释道,冬天么,要吃点毛血旺……
天河看着冻得面青唇白的爹,第一次打断他,轻声问,爹……你冷吗?
天青笑骂,臭小子,这时候才想起来?炉子早熄了,快去点火。
天河忙去关窗,生火。回头一看天青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
他冲上去,掀开被子抱住爹。
天青一个沉肘撞开他,不耐道,哪里就这样虚弱了,想当年老子穿单衣闯寂玄道——
大话还没吹完,一口气没上来,他又是一阵大咳,当着儿子的面吐了黑血在被子上。
天河急忙拍他后背,隔了几层衣服,我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肩胛骨。
天河哽咽地问,爹你怎么——
天青沉痛地说,都是被你给气的,伤肝了不是。
天河忽然瞥见爹手心也有一道伤痕,再看看他唇边的血,心疼得眼泪汪汪。
天青后来跟我说,夙玉的孩子,终究是夙玉的孩子,外表坚强不屈,内心温软善良。
他说,夙玉就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眼睛心灵都晶莹剔透,不惹尘埃。
天河信以为真,哇地大哭起来,死死抱住爹说我以后再也不惹爹生气了云云。
天青一把推开他,这孩子却锲而不舍地扑上来抱住自己。
他擦干眼泪,坚定表示,爹,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天青迟疑着,终是慢慢回身,搂住了天河。
以往伪装的冷漠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天河小小的身体不断传来似乎无穷无尽的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