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没想到闻人晔突然转变态度,沉吟了一会儿,拉住闻人晔的袖子,“陛下可否陪我去政事堂看看?”
政事堂,百官办公的场所。
儿时,至少在还不用为温饱忧虑的时候,他也曾做过大官梦。
翌日
得了圣上要来视察的消息,丞相等人按官职高低排好,守在门口等待圣驾。
户部侍郎忧心忡忡:“先帝从未来过政事堂,陛下此番前来,莫不是为了清河郡的事?”
同僚冷淡的说:“清河郡出事,太守担责,与我等无关。”
世家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户部侍郎撇了那人一眼,讥道:“照顾少卿的意思,日后少卿若是遭了陷害,也与我等无关了。”
“陷害”二字把大理寺少卿顾游逗笑了。
方经略是什么货色,还用得着别人陷害他吗?
“侍郎,少卿,”一老臣开口:“当街争吵,有失体面。”
他们俩一个从四品,一个正四品,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都是天潢贵胄,自然不用给对方脸面。
刚过巳时,宫里的马车远远驶来,宋承望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交握平举,恭恭敬敬的俯下身,“见过圣上。”
闻人晔先一步出来,他跳下马车,侧过脸等魏婪。
不穿龙袍的皇帝少了装出来的严肃感,卸下了重担,回到太子时期似的,双手抱臂,玩世不恭。
他等,众官也得等。
先前早朝的时候离得远,他们又不能随意抬头窥视天颜,故而大多官员并未看清魏婪的长相。
兵部尚书与同僚使了个眼神,做了个口型:“魏。”
同僚也猜测马车里的另一人多半是魏婪。
等了约莫一分钟,闻人晔眉尾挑起,怎么还不出来,鬼见不得日光?
他左右看看,想摘一顶侍卫的帽子给魏婪挡着,便听马车里传来笑声。
青年乌发束起,一袭红色窄袖华服,金边束带勒住腰身,下方坠着一连串的玉珏,他略微抬手撩开马车车帘,袖口下滑,露出些微白色的里衣。
好一个明丽郎君。
也是这一瞬间,宋承望瞧见了魏婪手腕上的翠玉佛珠,如一汪藻绿的春水。
陛下竟然将贡品赏赐给了魏婪,宫中传闻他深受宠爱,果然不假。
魏婪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传闻中的“盛宠眷顾之人”,还在想着怎么应付皇上的下一次试探。
仙人的人设要立住,少不了卡牌帮助。
但是!
魏婪手气真不怎么样。
他纵身跃下,脚不沾地,幸好没有大臣盯着别人的鞋看,不然恐怕要吓得晕过去。
闻人晔也怕这些老东西讹他,侧身微微挡住魏婪,“丞相不必跟着朕,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朕只是带魏师来瞧瞧罢了。”
他话都这么说了,宋承望也只能听从。
但哪个好人能在顶头老板视察的时候摸鱼上班啊?
所有官员马力全开,展现出背水一战的气势,废寝忘食,一目十行,奏案写到手软,这才不算辜负没他们自家儿女零花钱多的俸禄。
魏婪一路好奇地左顾右盼,闻人晔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到院中的桃花树下,魏婪瞧见了树枝上绑着许多红色绸带。
魏婪站在树下,闻人晔站在长廊之中,二人仅仅相隔几米远,但闻人晔瞧见桃花,又瞧见红绸后方比桃花更清艳的面容,只觉得双目灼得疼。
魏婪同一团行走的火焰般张扬,他冲着闻人晔伸出手,“陛下,怎么不过来?”
怕被艳鬼谋害。
闻人晔缓慢走下台阶,站在树枝的最边缘,并不靠近他。
魏婪双手抱臂,歪着身子倚着树干问:“我不是人?”
闻人晔:“…是吧。”
“那陛下为何避着我?”
闻人晔不怕鬼,他杀人都不知道杀人多少,但一想到魏婪的荒唐死法,他就觉得心里发闷。
他还没揭露魏婪的骗术,然后派人将他押去刑场砍了脑袋,再送其他十五个人骗子道长下去陪他,魏婪就活生生饿死了。
看他之前那么自信,闻人晔还以为魏婪真会辟谷呢谁知道他就是纯扛饿啊。
等不到闻人晔回答,魏婪主动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