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崔兰因今日并没有写亲吻之外的事,但是萧临相信假以时日他会在这本小黄册上看见。
他有些恍惚,扶着书案的两只手慢慢蜷起。
小青蛇从他的腕间游走,扭着瘦长的身子爬到册子上,鳞片刮着宣纸发出沙沙声。
蛇扬起头部,蛇瞳剔透如珠,红如赤日,如细梭的瞳仁分割两瓣,神秘深邃,宛若通灵智,识人心。
萧临轻轻笑了下,蛇倏然僵住不动,连蛇信子都没有吐出来。
它谨慎地凝视主人。
萧临低头,指腹摩挲着崔兰因的字迹,也许是因为他手心沁出的汗,竟化开了墨。
亲吻二字洇出了毛躁朦胧的边缘,就好像有什么被禁锢的鬼怪正在往外奋力挣扎,想要突破这幽禁的牢笼,为非作歹,肆意横行。
萧临合拢小黄册,走向门外。
景澜景澄二人皆垂首侍立,静听吩咐,良久,只听长公子声音低沉,问:
“王家春日宴,设在何处?”
王家的园子虽大,但真正清净之处统共就那么几个。
几位年长的夫人恰好就坐到崔兰因背后的亭子里,有两丈高亭石阻挡,没人发现另一边还有个偷闲躲懒的女郎在小憩。
“听说四郎已经康复,真是神佛保佑啊,王娘子。”
浑圆气足的声音扰人清梦,崔兰因睁开眼睛。
四郎?王娘子?
得亏世家谱背得好,崔兰因马上联想到袁四郎的母亲姓王,和萧家的王大娘子还是堂姐妹。
不过上一回在萧家的冬日宴她没见到人,据闻这对姐妹出嫁前关系并不亲近。
“多谢你们记挂他,待会可得让他给各位夫人道个谢。”王娘子的声音很温柔,与萧家的王大娘子很不一样。
袁四郎居然已经康复到可以参加宴会了,难不成他也在相看人家?
崔兰因忍不住撇了下嘴。
“太客气了,我们不过就是心里念着点,哪有你这个做母亲的辛苦……不过,找到犯人了吗?是不是那批流民所为?我听说袁尚书两三年前为赈灾,镇压过不少动乱……当地有个姓温的什么都举府抄兵器……太吓人了!”
崔兰因手里把玩着草杆子,指。尖一掐,草折断了。
耳边但听那尚书夫人惊讶道:“还有这等险事?!”
“你没听说过?我也是听人……”
还没等那夫人分享听来的惊险,旁边人急急道:“你快闭上嘴,袁尚书心疼夫人才瞒着的,就你那嘴漏勺般不识趣。”
“我、我也是担心嘛!那些贱民就是一群喂不饱的蝗虫,多少粮银填进去都不知满足,袁尚书为赈灾鞠躬尽瘁,任劳任怨,都病倒了三四次,每次幼欣知道后都要跟着病一回……这次说不定就是有人来报复了,不然上元灯会那么多儿郎,怎么就单单袁四郎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