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从主到仆皆穿上新的衣物,由幼至长拜贺。
崔兰因跟在王大娘子身侧,把萧家家族谱上的人都快见了个遍,累得眼皮直打架。
一想到这往后就是她的事,更是心里怵得慌,以至于回到屋就忍不住跟陈媪抱怨:“当初怎么没有想到门第高,事情也多啊!”
陈媪道:“满建康城的世家皆是如此,娘子可找不出哪一家既位高权重又家族简单。”
崔兰因嘀咕道:“世族如此枝繁叶茂,人口众多,皇家都远没有这般复杂……”语气里带着些怅然,好像自己年幼无知,一头栽进世家的深渊是件很值得后悔的事。
陈媪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娘子慎言。”
外面对崔兰因不利的传闻多来自皇室,来自二皇子,她这样的言论被人听了去,只怕会引出更多的猜想。
恰在此时,长公子走进房。
崔兰因刚被陈媪警告,不免担心萧临是否有听见她们先前谈话。
好在萧临面色无异,似乎是一点也没听见。
两人安寝,萧临照常在睡前看一会书。
崔兰因从被子里伸出头,出声唤他,“夫君。”
萧临身上还带着椒柏酒的味道,辛辣醇香。
刚饮过酒的脸上难得染了几分酒色,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都朦胧了。
她趁机问:“元宵有夜游会,你去吗?”
“?”
“你不知么?夜游秦淮河。”
崔兰因虽然没去过,但还是把听来的热闹大力描绘了一番,不过萧临对这样的活动兴趣不大,只道:“我应是没有空闲,但你若想去,可以带着仆妇侍卫出去,母亲若是不许,你再来找我说。”
崔兰因眼睛一亮,口里好话连篇道:“多谢夫君!夫君真是上天入地第一好!”
这样便算是好了吗?
他都未答应陪她去看灯会,只是允她去看灯会。
萧临心道,其实也未必抽不出空闲,可等他要开口时,崔兰因已经心满意足闭上眼。
初一到十五都是年节,圣人不临朝,府衙不办公,长公子便有更多的时间在府上,偶尔出门访友也会在霞光满天的傍晚回来。
前院的屋梁早已修好,但他也没有提起要搬回去的话,崔兰因就当没这回事。
毕竟床上有他这个大活人在,阳气足,崔兰因连鬼都不怕了!
建康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雪,崔兰因带着婢女们在院子里堆雪人。
初雪松散如盐不好捏拢,后面的雪就实许多,稍稍用掌心捂下就能团在一起。
一群十七、八的年轻娘子穿着厚实的冬装,冻得脸颊鼻尖泛红,却依然在雪地里忙活,一会比谁的雪球圆一会看谁捏得大。
由此,陈媪格外思念前段时间在书房埋头书写的文静女郎,试图提醒崔兰因书房还没收拾云云,可崔兰因早把寄愤纸墨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陈媪只能吩咐人熬煮了姜汤放在炭盆里温着,让她们玩够了能及时驱寒。
要不然一整个院子的娘子都风寒了,活谁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