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顿时哑然失笑:“你怕他,不怕我?”
明明是自己逮的他,这人居然还敢躲他身后。
不过一码归一码,顾殷久拎鸡崽似的把他提溜出来,朝苏扶卿剑锋努努嘴,威胁道:“你也看见了,这位公子可没我这么有耐心,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他一个手起刀落,你可就彻没‘命’了!”
顾殷久加重了那个“命”字,这东西非人非鬼,他一下子也吃不准他身份。
活尸人忙不迭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
活尸人终于开了口,他不敢看苏扶卿一眼,垂下头道:“我叫常,常安。大概五六年前死的。”
顾殷久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活尸人,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转向苏扶卿:“苏公子,劳烦你拿母蛊盘出来瞧一瞧。”
果真,母蛊盘指引方向的银针正急速转动着。
“难不成最近村里人所说的摸人鬼是你吗?”
“是……”
若是这般,那这一切便可解释得通了。顾殷久心道,怪不得即便在山洞时母蛊盘转了许久,却丝毫没找到白虎的气息,原是他在干扰母蛊盘的动向。
想来这村里的怪事,还有他在梦中见到的鬼童,也多半跟此人脱不了干系。
顾殷久目光到常安头上,冷笑道:“你故意吓我,究竟适合目的?还有,那些失踪的小孩,你抓去了哪里?”
“我没有故意吓你,也没有抓过小孩!”
萧暮雨道:“还想狡辩?村里的人都说小孩是摸人鬼抓走的,你不就是摸人鬼吗?”
常安慌忙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我的确是摸人鬼,靠活人吸取阳气,可我是村子的守护神我,从来没伤害过小孩,玉米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靠近你只不过是想吸些阳气,可这还没做,就被你发现了。”
“玉米哥哥?”
顾殷久眯着眼,揪住他的领子往上提了提:“谁是你玉米哥哥?为了活命开始胡说八道了?”
常安被他提得脚尖离地,慌忙摆手:“玉米哥哥你先放开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想来这家伙在自己和苏扶卿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招,顾殷久松开了他的领子。
常安一落地,立刻跑到水盆前,将遮住脸的头发全部拨开,又使劲洗了把脸。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顾殷久不由得一愣。只见常安脸上布满了大块红中带黑的胎记,斑驳交错,像是被火烧过后未及结痂的疤痕,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原来刚才他们以为的伤疤,竟然是胎记。
常安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一深一浅的绿色重瞳道:“玉米哥哥,是我啊!”
“五年前你路过我们村的时候,见我在地上捡东西吃,你给了我一根玉米。对了,当时你旁边还有一个人,你好像叫他……叫他小里子什么的!”
顾殷久本来当他胡说八道,盯着他脸上胎记看了许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一脸恍然大悟。
“哦,我记起来了!是你啊!你就是当初那个饿得眼睛发绿的小孩!”
当时他还真以为常安是饿到眼睛发绿,合着他原本就是这个瞳色。
常安满脸欣喜道:“你终于记起来了!玉米哥哥,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常安如今是灵体,认人并不依赖外貌,而是通过感知对方的气息和灵魂波动来识别。因此即便顾殷久换了副皮囊,对他来说,也依然清晰可辨。
顾殷久侧了头,对苏扶卿道:“苏公子,他没说谎,我当初的确见过他。”
当年唐小里的酒楼办得风生水起之时,药谷附近疫病爆发,两人仗着手头有余力,也曾接济过几个小村子。
一日将米粥布施完后,他们这才发觉自己没吃饭,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来。好在有个善心婆子给了他们两根玉米,于是便在树下就着稻杆烧起了玉米棒子。
可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看见路边有个瘦骨嶙峋的小孩盯着他们口水滴答。那孩子满身泥泞,衣服上满是破洞补丁,顾殷久实在心有不忍,就把手里的烤玉米给了他。
那小孩满脸红色胎记,眼睛则是异于常人的可怖重瞳,因此他印象颇深。
将这段往事迅速向两人解释了一通,顾殷久道:“这过去太久了,我一开始实在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