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湄低头抽下香囊攥在掌心:
“怪就怪在,方才那绣娘也有茧,她的绣工算不得精湛却也灵巧别致,针脚细密,我总觉得违和。”
“那有什么?”
乐华没懂林烟湄的顾虑:“干粗活是生活需要,无法证明她女红不好。”
“一两人或许如此,但许多人聚一块,还正常吗?流民才入城几日,绣工就如此熟稔了?”
林烟湄不认同她的观点:“我旧日忙于生计,无暇学耗时的女红。婆婆虽会针线,但不日日做,针脚便不算讲究。且寻常人家的绣样翻来覆去几种,无甚新意的。柒婆婆慈眉善目的,但我就是看不透她,也不敢深信她。我想从这绣娘查起,确认没蹊跷,才放心让阿姊跟她做生意呀。”
“女红很难学吗?”
成日舞刀弄枪的乐华陷入了见解盲区,不过林烟湄叭叭一通说道,她也得给人些面子:“就依您所言,我命人与那绣娘套套近乎。”
“多谢啦。”
得偿所愿的林烟湄俏皮笑笑,提裙直奔内院。
乐华纳闷:“您急着去哪?”
连颠带跑的林烟湄头都不回,高声应她:“找阿姊啊!我想她啦!”
“呵…这才多久?分开有半个时辰吗?”
乐华抱着剑连连苦笑。
第44章小林叉腰:阿姊,脱衣服!
廊下,两个侍从正清理台阶上积的雨水。
林烟湄提起裙摆,步伐轻盈地绕开水洼,兴冲冲推开了房门:“阿姊,任务完…”
话说一半,她瞟着空荡荡的里屋,自觉咽了邀功的话:“人呢?”
屋里各个角落寻觅一圈,林烟湄发现案上的棋盘已收,残茶冷透,连最里间卧榻上的被褥竟也少了一套!
她歪头瞅着沙漏一盘算,上街一来一回总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向来独爱窝房中不动的江晚璃怎偏赶这会儿出了门?
“姐姐们可知阿姊去了何处?”
只盼和江晚璃腻歪的林烟湄半刻也不想多等,她觅得个朝南半开的轩窗,便斜倚着窗沿,探出脑袋朗声问廊下的侍从。
一扫洒小厮停下手头动作,给人指了指后院:“往后园去了。”
林烟湄闻言,挠了挠一头雾水的小脑瓜。
刚下过雨的园子必定湿潮多泥泞,若换作她,是绝不会此刻去园中散步的。
她稍作沉吟,又问:“那你们可知,阿姊的被褥为何不在床上了?”
小厮回忆少顷,茫然摇摇头:
“婢子瞧见华娘的手下方才将被褥抱走了,但并不知她们要把被褥搁去哪。”
“乐华吩咐的?她不是和我在一起么?”
林烟湄自顾自嘟囔两句,南风拂过脸颊的刹那,她顺手合拢了窗子,转身直奔屋外。
初夏虽至,但朔方境内的天气仍极不安稳,一股风直着扑面吹来,还是泛着寒。林烟湄随时随地记挂着江晚璃的破身子骨,生怕晚些侍从忘记关窗,会害阿姊着凉犯病。
去后园的一路,林烟湄一直垂着脑袋想事情。
适才,洒扫小厮称抱走江晚璃被子的侍从是“华娘的手下”,这口吻很明显,是把同为江晚璃效力的几个侍从分成了两拨人。
她前阵子确也曾觉察出些端倪。
乐华和乌瑞关系亲厚,俩人调动的人手也总是那几个;楚岚和今儿洒扫的俩小姑娘经常一起出没,行动一致,瞧着好像更亲近些。
难不成,江晚璃的几个侍从里还存在派系?
抑或是,使君府派给姑娘的下属们也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从小没被人伺候过的林烟湄暗叹自己见识短浅、凡事都好奇,有些太小家子气。
她想着想着,还懊丧地扬手捶了捶脑门。
“何故砸自己的脑袋?仔细打成小傻子。”
忽而,一声含笑调侃飘进了林烟湄的耳畔。
她拂开袖子循声望去,只见前头回廊茂盛的紫藤萝间,竟藏着个漫身月白罗裙、乌发直披腰间的长身美人。
遥遥乜去,那花海中飘逸瘦削的曼妙身姿随风而动,颇似九天垂落的仙子。
林烟湄看清花丛里的人,一时心急也拔腿扑进了藤蔓间,开口时早把江晚璃的调侃忘了:
“阿姊怎钻里头去了?花叶上都是雨露,湿哒哒再吹凉风,多难受。”
江晚璃的眸光在林烟湄身上淡扫一圈,又自觉移回芳丛间四下逡巡,无意回应小鬼的问题:
“垂头丧气的,是在香铺吃瘪还是受了委屈?”
“都没,但生意也没谈成,正想寻你聊聊内情呢。”
林烟湄好奇也纳闷,视线紧追江晚璃游走过的轨迹,手还不时掸掉些落在袖间的雨珠:“阿姊到底作甚呢?潮湿着寒,你晚上又要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