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这声哀叹的,非是旁人,而是本该腰缠万贯,私产千万金的江晚璃。
不为别的,她逃出府后就命乌瑞孤身前往钱庄支取现银,以用作逃向他处的路费。
结果,乌瑞天没亮就兴冲冲去了城内钱庄,直到晌午才垂头丧气地赶到落脚点,给江晚璃带回来的,却是个堪比五雷轰顶的坏消息:
“姑娘,钱庄说您的账目被上头提走封禁了,一文钱也取不出。”
闻言,好端端站着的江晚璃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这钱庄里存的,可是她偷摸做买卖攒的私房钱!
是京中哪个杀千刀的动作这么快,竟封了她的账!
亏大发了不说,单是眼下这关就过不去,她身无分文,还有一群下属要养,要如何活呀!
“阿姊,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偏巧此时,林烟湄把她当成了准心骨,抬起水汪汪的大眼巴巴望着她,求她拿个主意。
不会看人眼色的乌瑞也随声附和:
“对呀,姑娘您拿个主意,咱往哪边走?再耽搁使君的追兵恐要摸上来了。”
江晚璃心底叫苦不迭,她也想问问大伙该怎么办呀!
第35章乌瑞:殿下找了个奇女子呀~
“老楚,楚大帅,殿下人呢?!”
自京城率羽林卫马不停蹄赶来的安芷,望着空空如也的庭院,气得团团转。
她拿手指着闷声不吭的楚筠,硬压下满腹火气,幽怨嗔怪:
“老姐姐玩我呢?因你一封密奏,我出宫就直奔你这,三夜没阖眼呐!临了,你一句人丢了,就把我打发了?太女打小体弱多病,她能从你手里跑了?是长翅膀了吗?”
声声质问劈头盖脸砸进耳,楚筠却选择了缄默,背着手给人表演仰头望天。
安芷这话问的,看丢太女,到手的功绩说飞就飞了,她心里的气儿能顺?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急得安芷频频摊手:
“别装哑巴,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人在你府上消失的,太后那如何回话,你拿个主意。”
“我能有何主意?太女若真想靠翅膀飞走倒还好了,我墙头暗哨早逮到人了!”
楚筠逡巡着自家布防森严的庭院,花圃内一条松土的蚯蚓拉出的土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无比颓败地叹了口气,自顾自揉捏起因操练过度酸疼不已的肩膀,敷衍道:
“安大将军甭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女若是个省心的,宫里二位圣人至于半年寻她不见?”
“唉!”
安芷觉得这话颇有道理,这半年光景,她明里暗里的,一直在为寻找太女操心。太后但凡得了什么飘渺消息,就会暗中派她出京,但时至今日,无一牢靠收获。
此番,她之所以仍怀着强烈期待来朔方,乃是因楚筠的密奏与言婳的控诉完全对应,皆印证了江晚璃确在北疆的事实,她这才火急火燎跑了来。
习惯了碰壁的安芷无意为难旧日同袍,她望着疲累非常的楚筠,好奇寒暄:
“先说说你,刚我来时,你在演武场冲孩子耍什么威风呢?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闪了腰。”
闻声,楚筠侧目睨她一眼,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我乐意,不关你事!前厅备了乳茶,移步罢!”
她浑身解数用尽,把女儿欺负的梨花带雨,竟没能撬开孩子的嘴,这大半日的苦功白费,心里憋屈着呢。
即便她已凭排除法和实地勘验,坐实了家中密道暴露、江晚璃借路出逃的真相,但自己查出始末与听女儿亲口承认原委,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而且,楚岚与江晚璃出逃之事有涉的内情,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抖搂给安芷的。
鬼知道这被找人逼疯的杀神会如何磋磨她的宝贝闺女!
“乳茶?多年未饮,都快忘了滋味了。可是你亲手调配的?欸?你慢些走!”
累到快散架的安芷慢悠悠在后溜达,不料楚筠根本不等她,说话间前头的人影都快看不清了:“这狗脾气!”
身侧紧随的下属偷摸捡了个乐子。
一声隐忍偷笑引得安芷回眸瞥了眼侍从,她稍一琢磨,顿住脚低声吩咐:“你设法混进府内侍从的圈子,打探清楚老楚母女有何矛盾,要快*。”
“得令。”
下属颔首,与安芷反向离开了小院。
火炉上,醇香的乳茶被煮得咕嘟咕嘟响。
安芷搁下茶盏,起身踱去窗边,赏了半晌边塞壮美的落日,直到苍穹上挂起弯月,她才开口与人闲聊:
“上次与你共赏边塞夕阳,竟是十年前了。老楚,年轻咱一同领兵时,数你最泼辣,老了老了,你倒添了几许柔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