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江晚璃哼笑了声:“你可认识她?”
“我认…”
言婳直觉殿下的诡笑听得人后背发凉,绷断的脑筋瞬间搭回,忙连连摆手:“认不得,天太黑臣没看清,再说臣在这无亲无…”
江晚璃摆摆手打断了她的啰嗦:“好了,滚吧。”
“啊?”
言婳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江晚璃这么痛快放她走?
“我让你松手,走。”
江晚璃笑睨着她:“听不懂?言相在此有人脉罢?不至于被人贩掳走回不了京罢?”
“有…有的,谢,谢殿下!”
话音方落,言婳再未多问半字,重获自由的她撒丫子冲出了院门。
得以脱离桎梏的江晚璃掸了掸裙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借窗缝透出的晨光,她一眼找见了东边小榻上安睡的林烟湄,平静的眸光乍起柔和的波澜。
她转头气音吩咐乌瑞:“你下去吧,我在此陪湄儿。”
“是…”乌瑞纠结几息,踌躇没动:“您就这么放了言姑娘?不怕行踪暴露?”
见下属心有疑虑,江晚璃引着人往床榻的反方向走了几步,才低声解释:
“她除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外,它事并不糊涂。我本当今日走,昨夜故意留了自己的花押票号暴露踪迹,是以不怕言婳说漏嘴了。既给过她教训了,到底是言相之孙,适可而止罢。”
乌瑞明晰了原委,无声施了一礼,躬身告退。
“且慢。”江晚璃却伸手拦了她,疑道:“你用了香膏?”
“嗯?”
乌瑞茫然摇头,她一武将,昨晚才厮杀过,哪有抹香的闲心?
“奇怪。”
江晚璃吸了吸鼻子:“这屋里用熏香么?我闻到一股麝香味。”
乌瑞听罢,也转着圈猛吸几鼻子,而后好不无奈地指了指江晚璃的披风:“是您自己的熏香。”
后知后觉的江晚璃扶额叹了口气,一把扯下披风丢给了乌瑞,嫌弃道:“扔出去。”
她跟着林烟湄忆苦思甜的这大半年,仅闻过野花香气,哪用得起熏香?就小鬼那机灵劲,她若是身怀麝香气,不得被林烟湄扒着皮追问从哪鬼混染上的?
如此招摇的熏香,只能是富贵小活宝言婳身上的!
“你再闻闻,还有无异味?”
江晚璃丢了披风仍不放心,主动舒展衣袖凑到了乌瑞跟前:“仔细些,我担心呛到湄儿。”
“没了没了,属下告退。”
乌瑞假模假样飞速嗅了几下后,就抱着披风快步逃去了院中。
若再耽搁,她憋笑的嘴里子都得咬烂掉!
屋内,担惊受怕一夜的江晚璃片刻也等不起了,她甩掉靴子,踩着狭窄小榻为数不多的空隙,以半个身子悬空的姿态,与林烟湄并排紧紧挤着,在外侧躺倒。
也不知是怕掉下去,还是怕林烟湄溜掉,她伸出胳膊环住干瘦的林烟湄,将人搂得死紧。
外间日影长短更迭不休。
待扶光西斜,雨燕归巢之际,林烟湄揉了揉惺忪睡眼,手握床围小幅度动了动睡麻的腿。
“嘶…”
孰料,这微小的动作竟牵起了一阵猛烈的头疼,害她眼前闪过一瞬眩晕之感。
林烟湄阖眸缓了好一会,脑中回忆起昨夜失去意识之前的全部经过后,她才再度睁眼,审视周遭的环境:
最先入眼的,是身侧睡熟时还眉心深锁的江晚璃,挺翘的鼻尖上顶着几粒小汗珠,脸颊透着红,大抵又在发烧…
视线下移,她瞧见身前搭着的,睡熟还较着劲的长胳膊,不由得抿唇轻笑了声。
看来,阿姊很没安全感呀!
那她还是不起身好些,就这般陪着人小憩吧。
小半刻后,窗外响起两声“啊-啊-”的老鸦啼,林烟湄觉得这叫声难听,正打算爬起来把乌鸦轰走之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窗外隐约传出“噗啦”声,大抵是乌鸦被惊飞了。
林烟湄不知来人是谁,忙躺倒假寐,待听到窸窣审慎的脚步声,她偷摸把右眼皮扒开一道缝,入眼的,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小娘子,端了个烛台来,放好又蹑手蹑脚地溜了。
“好生眼熟…”
林烟湄转着杏眼搜罗起脑中印象,猛然间忆起,在康县时,这人和乐华一起帮她修过房子!
想到这儿,她定睛端详着揣满秘密的枕边人,冒坏的小手不受控地戳上了江晚璃的鼻尖,心里偷偷怨怪:“臭阿姊,还瞒了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