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钻进马车,低声吐露实情:“属下记得湄娘说,谢夫人颇通情理,便用嘴皮子功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求她帮个忙。属下拿您身份谈些交易,世家在朝利弊,她拎得清。”
江晚璃知晓了始末,无声挑了挑眉,暗道乐华不凭武力蛮干,确是个可造之才。
可乐华拿不准她的心思,见她不接话,惶然跪地请罪:
“属下不该擅自借您之威,予人承诺…”
“好了,我又没怪你。”
江晚璃无奈将人扶起,从窗口扫了眼车后和孩子纠缠的谢砚青,语调丝毫不掩厌烦:
“赶路吧,我不想再见到她。念在她长姐的面上,姑且饶她一命。”
“我们往何处?”乐华一脸茫然。
“先反向甩开尾巴,而后直奔西蜀。”江晚璃果决道。
前几日乐华审柒婆婆身旁那个跋扈小孩时,因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情难自控地骂出几句方言。说来也巧,小孩竟听懂了她那声满是嫌怨的“瓜娃子”,因久违的耳熟还高兴到飙泪。
于是,就这么歪打正着的,乐华解开了小孩的心结,引导着人回忆起些被拐前的旧事,拼凑出柒婆婆出发的地方,多半在西蜀一带。
西蜀需往西南方向,乐华为蒙蔽尾巴,调转马头,先向东而行:“驾!”
因蜀地是她日思夜想的故乡,乐华驾车时欢喜过望,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灿然的笑靥。
车辙渐长,官道上孩童尖锐的啼哭亦渐行渐远,但顺路的风儿不可避免地裹挟杂音,吹来了马车这边:
“我不要你,坏人!我要漂亮师傅!呜呜!”
乌瑞侧坐车前,咂摸着谢鹤真抗拒的哭腔,抱臂咂了咂嘴:“啧,孩子比大人可爱多了。”
闻声,乐华顷刻飞了她一记眼刀,手指着车内,轻声提点:“少说两句吧。”
这会子,江晚璃指不定多烦谢家的人呢!
心直口快地乌瑞赶紧捏嘴巴,以示妥协。
奈何她的性子憋不住太久,忍得难受便纵身跳下车,去央求在侧骑马的楚岚:
“云清,你陪头儿赶车可好?让我骑会儿。”
楚岚闻言,暗戳戳瞄向乐华。
不料,这人也正拿一双春风得意的笑眼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楚岚羞赧偏头,翻身下马,咬紧唇坐来了马车上。
这一坐,直至大伙抵达蜀地,押车的活计再没换过人。
*
“啾—啾啾啾!”
晨起,画眉鸟立于树梢舒展歌喉。
小马车悠哉悠哉穿行于蜿蜒山路,暖阳透过车窗,星斑次第。
“啊嗯…”
昏睡两日的林烟湄唇角翕动,微弱嘤唧了声。
浅眠的江晚璃动动耳朵,意识到发生何事后,她骤然转醒,摁着小鬼的肩头轻摇:
“湄儿?醒醒,不能再睡了。”
“嗯?困……”
林烟湄闭着眼抗议,还下意识扬手挡住半面脸,试图隔绝照在脸上的阳光。
江晚璃见状,反手拉开了车内所有的遮光帘。
南方盛夏的骄阳,约莫半刻就能把人晒冒油。
“好热…”
果不其然,林烟湄翻腾数次也避不开眼睑上的橙黄暖晕,只得懊恼趴起身,眯缝着惺忪睡眼,摆出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傻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