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江晚璃毫不犹豫地攥紧,借力起身。
“研钵带上。”林烟湄面无表情地吩咐。
江晚璃自然而然地弯腰捡起,将小石钵端于掌心。
林烟湄瞄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十分纳闷地询问:“我染指甲,你不生气?”
“我缘何要气?爱美是好事。”江晚璃一脸迷惘。
小鬼好不容易开口肯与她交谈了,怎问出个这般无厘头的问题?
她不是不讲道理,胡乱指责、干涉别人私事的人罢!
“那就是你骗我!”
哪知,林烟湄听罢她的回应,突然又冷下脸,气鼓鼓拂袖跑远,落江晚璃好一段距离。
“?”
江晚璃彻底迷糊了。
她提裙紧追不舍,朗声反问:“我骗你什么了?话说清再气可否?湄儿?”
前头人一个急刹,停在原地,双手叉腰:
“还有脸问?你自己写的书,自己记不得?某小娘子与侍女暗生情愫,一日撞见侍女捣凤仙汁染甲,瞬间冷脸,晾了侍女三日不肯见!是你写的不是?”
“是啊…”
江晚璃仍有些懵:“可这与你我有何干系?”
“你后文又写,小娘子质问侍女,染甲会否是因爱美而不在意她的幸福,侍女哭着保证,说日后必满心满眼想着姑娘,深爱着她,再不染甲臭美!既然真爱会介怀此事,你怎无动于衷?”
声声质问过耳,江晚璃不合时宜地扶额良久,绯红爬满面颊。
要命。
小鬼这是偷看了她刻意藏起的章节,还没完全看懂啊!
到底是年岁浅了些,对她的隐晦叙述一知半解,竟误会了话本中二人对谈的深意,还乱学那伎俩试探她?
这可如何是好!
林烟湄怕是根本不知指甲和手指的隐藏功能罢!
她俩,毕竟不曾真的肌肤相亲、“深深爱抚”过,她纵有心解释,没基础的林烟湄也听不懂啊!
林烟湄等得心急:“你说话啊!你不服我听你狡辩!”
纠结许久,江晚璃忍着尴尬缓缓开了口:
“湄儿…我私藏的章节…自是不适合你的。与三岁小儿不宜读史,同理。有句俗语,叫…”
“叫什么?你别支吾行不行?心虚吗?承认不是真心疼我爱我,反拿我当棋子用很难么?”
“叫少儿不宜!”
江晚璃忍不得天真小鬼的激将,又羞又急地怼了声,而后脚底生风,先溜为敬!
独留眨巴着眼消化“少儿不宜”深意的小木偶在原地吹风。
林烟湄咂摸着话音,思及江晚璃适才支吾结巴的口吻,隐隐品出些怪味。
而她,经过泡在书局的半日恶补,情侣粘腻时的个中隐晦,她多少也能凭阅过的片段拼凑联想一波。她想着想着,混沌脑中倏地开窍,搭上一根弦,一切迷思瞬间明朗。
明朗得她巴不得徒手刨个土坑,把自己埋了!
林烟湄被自己的愚蠢羞到无地自容,她握紧拳,张嘴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唔…丢死人了!”
殊不知,暗夜中有双眼,已驻足院门后,暗戳戳凝视这咬着自己手团团转的笨蛋好久了。
“饿了有饭吃,来不来?”
以往清泠端正的嗓音,今夜反常地混入几许显而易见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