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讪讪摆手,裙摆内藏着的一双脚小幅后退些许:“不,不了。”
“豆沙可甜,吃嘛!”
林烟湄无暇废话,硬把豆包塞进了江晚璃手心,低头消灭掉左手握着的包子皮儿,旋即用空出的双手攀紧江晚璃的袖子,将人拽回了凉亭内,一本正经求教:
“阿姊教教我,斗鸡如何取胜?这来钱的法子倒是新鲜,约莫比做苦工容易,我想学。”
“…”
江晚璃手托着包子,讷讷看她半晌,嘴唇翕动,愣是没挤出一个字。
小鬼没怨她剑走偏锋风险太大?
不是来同她理论说道,怪她又擅自租了凶宅的?
甚至于,平日中规中矩的小鬼还想学她走投无路时想出的“歪门邪道”?
这也太反常了罢!
“阿姊怎丢了魂似的?”
林烟湄不知她缘何迷迷瞪瞪,索性拿回包子往她嘴边送:“先吃点东西?”
江晚璃闪身就躲,行动速度那叫一个灵巧!
林烟湄的手扑了个空,捏着包子落寞问她:“你不爱吃豆包?”
江晚璃仍在担忧小鬼示好是伪装,吃人嘴短以后有些事就不好还嘴了,是以她决定先发制人,硬着头皮道:“你既已瞧清契约所书内容,有何不满或恼火,大可直言。”
林烟湄手撑木栏,悠闲地晃着脚丫:“不满?没呀。怎这么问?”
“此宅可是凶宅,且是我赌来的。”
江晚璃不信林烟湄能坦然接纳她近乎荒唐的行径,话到此处,嗓音竟飘了起来。
林烟湄仰起青涩却满布猎奇的小脸,望着她好奇发问:“有多凶?”
“嗯…”
江晚璃回忆着昨日小厮打探的消息,思忖如何用不吓人的话术讲给小鬼听:
“此宅原主是乞老归乡的前任户部尚书。月前,其因一在朝门生卖官、乱言犯上之罪遭连坐,又被查出在任时曾涉科举舞弊,五日前京城派人抄家,发觉宅内有大量汉白玉装饰,是为僭越,要拿他全家问罪,他惊恐下竟携妻投了井。”
“然后呢?”林烟湄忽闪着大眼睛,听得意犹未尽。
“然后,京中所派禁军不好惹,强行把人捞了出来。听闻人捞出后很快咽了气,但禁军还是带走了尸体。此地县令因监察有失、协查办案不力丢了官,今时的知县是朝中临时调任的。”
“就完了?这也不凶呀,致仕的糟老头子若不干坏事,哪住得起这么豪华的私宅?朝廷抓他是为民除害,不凶不凶。”
林烟湄脸上神色颇有大失所望之感:“再说,阿姊立赌约时我若在,或会拦着你,免得提心吊胆。但你赌赢了,我白住,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辈子可是头回住这么大的宅院。”
江晚璃不免意外,小鬼的胆色比她料想的大许多呀。
她狐眼一眯,有心唬人一唬,遂指着亭前的一眼枯井,趴林烟湄耳畔幽幽出言:
“湄儿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林烟湄深觉莫名:“不呀,你冷?”
“你身侧那口井,就是老头子跳下去的那一眼。听说城内知情的都不敢接这宅子…”
闻声,林烟湄当真扭头瞅了眼,而后——
她纵身爬上江晚璃的大腿,搂着人的脖子吱哇乱叫:“啊!阿姊怎么坐这啊,好怕!”
“噢噢,湄儿不怕,我改日叫人把井封死。”
江晚璃揽着突兀扑她怀里的大肉团,不禁腹诽,小妹妹终归是小妹妹,能有几分真胆色?
她就多余嘴欠试探。
“还用改日?”
孰料,她话音方落,林烟湄扬袖抹一把并不存在的鼻涕泡,“呲溜”滑下她的裙摆,直奔那口井去了,在旁捡三五块残砖,拼拼凑凑堵严井口后,得意地拍拍手叉起腰:
“阿姊耍我一通,可开心了?我把寻人封井的钱省了,不夸我?”
“唉…”
江晚璃扶额叹了长长一口气。
合着她上小鬼的当了!
“对了,昨日我来时,看前院还铺着汉白玉地砖,是否得清理掉?”
林烟湄折返亭中,又坐回江晚璃的身侧,杏眼里精光一闪,问着她:“阿姊可觉得腰间热乎乎?”
不说不觉异样,林烟湄一说,江晚璃惊觉她后腰好似是比之前温暖不少。
她下意识拿手摸了过去,腰带后的触感鼓囊囊的,还圆溜溜的?
“你放了什…”
江晚璃边问边摸索,待手攥到物件,自觉哑了火,捏着那豆包,万分无奈地赏了林烟湄一个大白眼:“你这小鬼!”
“略略略~~”
林烟湄送她一串鬼脸,权当还了礼:“许阿姊拿我找乐子,就得允我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