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力些就要捏碎啦,”她温声提醒着,又抬眼看着动作僵住的温绪言,那眼神不会让他更尴尬,反而更像是在包容一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孩子。
温绪言抿起嘴唇,莫名在她的目光中生出几分陌生的局促。
“我的关心没那么泛滥。”莉莉丝接过他之前的问题回答道,“首先,能和我说话的人实在是很少,其次,他们用不着我这样担心。”
“您是个很重要的存在,温先生。”
她换走另一只干净完好的茶杯,亲自为温绪言倒好茶后,这才接着说道:“我不希望您因为这种小事就出现意外,我对帕夏先生的了解可能远不如您,但我希望您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怎么会呢……”温绪言下意识笑着反驳,“帕夏再怎么样也是知道分寸的,您这样说就像见惯了他发疯的样子,总不能说船上的事情也是因为——”
温绪言的笑容倏地一僵,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而莉莉丝仍然看着他,以先前那种温柔又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并在温绪言的表情微微变化的瞬间,对他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真的是想他想的那样的话……
温绪言有些愣愣的想,那他对帕夏的评价可能又要修改了。
这不仅是个陷入癫狂的疯子,还是个已经尝过真实血腥味的类人野兽——
他被alpha的本能驱动着行动,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看中的伴侣,捍卫自己的领地。而在这个基础上,那个男人若是已经尝过了暴力行事的甜头的话,那么alpha骨子里热衷暴力的基因则会让他下意识寻求着类似的方法……
所以,莉莉丝对他的担忧并非毫无来由。
温绪言神色凝重离开那房间的时候,本该停驻在楼下的阴冷目光已经消失了。
好消息,帕夏已经彻底疯了,再无任何竞争和对比的价值;
坏消息,那只发疯的野兽已经将他列入必须要清理驱逐的对象,他不会在乎这是不是谢家的别馆,她是不是谢淮礼的情人,他只看见自己进入了那个房间,看见另一个alpha的存在。
除了恍惚与不可置信之外,站在那里的温绪言还生出了一种类似被冒犯的情绪。
周围的白兰地气味已经浓郁到近乎刺鼻的程度,这味道已经远远超过正常范围内的残留,完全称得上是一种恶意的挑衅。
“……”
温绪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他再如何温文尔雅,对外表现出性情和善到温吞的程度,本质也依然是个年轻气盛的alpha。
青年因为满身刺鼻的酒臭味铁青了一张脸,心想,行啊,非要做到这一步,那就来吧。
出于年轻人特有的傲慢自尊心,加上一点对失去理性的帕夏的轻视心态,以及一丝丝不知为何出现的诡异攀比心理,温绪言已经做好了借此机会彻底把这个男人从谢家除名的准备。
他会成功的,温绪言毫不怀疑,他会接过帕夏手中的权力,也会成为这栋别馆里唯一一个有资格随意出现在她面前的alpha。
但他还是差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他要是愿意多听听莉莉丝的担忧,或是耐着性子从她那里多听几句叮嘱的话,事情大概就不会发生到这个程度了。
……被帕夏扼住喉咙摁在前庭花园的茂盛花丛中时,温绪言的脸庞被潮湿的泥土埋没了大半,青年目眦欲裂,痛苦不堪,在拼命挣扎的过程中,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濒死的恐惧。
这不可理喻的疯子,满脑子只剩下兽类本能的alpha,某种意义上已经连人也称不上的批皮怪物……
温绪言明白了,帕夏不是要斗倒自己。
——他是真的要字面意义上的,不计代价地宰了自己。
第16章想法——又是我的错了吗?
帕夏的攻击毫无预兆,他仿佛在某个瞬间完全脱离了人类思考的范畴,全然像是只匍匐在暗处的野兽,只等着盯准喉咙,随后便是一击毙命。
温绪言的喉咙被捏紧收拢,最后一缕空气被迫挤压出肺腔,他抓挠挣扎的手指开始渐渐脱力,就连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斑驳模糊起来。
这一刹那间,时间被无限拉长。
我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他怔愣着,迷茫又不解,甚至感觉到一丝不可理喻的荒谬——他辛辛苦苦一路走到现在,居然要因为这种理由就这样死在这儿吗?
……别开玩笑了。
要我就这么死在这儿吗?别开玩笑了——!
这早已习惯了温顺姿态的alpha倏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狂怒,全神贯注掐住他喉咙的帕夏一时不察,猝不及防地就被暴怒的青年一把掀翻,按倒在地。
帕夏不急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