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属于她的标签应当是美貌的,柔弱的,天真到愚蠢的,这样这个身为谢家家主的男人就可以理所当然的顺着情人的任性做出一切荒唐又不可理喻的选择,至于这种对谢家名声有害无利的行为究竟有什么作用——
嗯,这其实也没什么难猜。莉莉丝略有些漫不经心,有道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嘛,能在中心城只手遮天的谢家也不代表就是世界唯一的主人,总有些东西是压在他们的头上,令一方之主也要谨慎对待。
而类似谢家这种庞然大物,学会什么时候急流勇退也是领头人必备的课程之一。
“昏君”是个很好的人设,也不需要太多的心血和脑子就能维持。
“我在第一天见到您的时候就在思考,您给了我这么多的好处,我又能为您做点什么呢?……老实讲想了很多,但是很可惜,能做的又有点太少了。”
捏着脖子的那只手在发抖了。
她心不在焉的想。
这样不行的呀,明明之前都做得那么好,现在心软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
……帮他一把吧。
“但现在,我可能稍微明白了一点。”莉莉丝很平静的回答,“我大概是最不适合做您妻子的那一个,先生。”
谢淮礼哑声回答:“……我知道。”
“我会继续住在这别馆里,在你知道不知道的地方,去接触那些你愿意或是不愿意让我接触的人,其中可能也要包括你可怜的弟弟,因为您对他不好,而我偏偏可怜他。”
谢淮礼垂下目光,手指从她的颈上挪开,低低地应着:“……我知道。”
“我会基于自己愚蠢的天真和泛滥的好心去试图做一点什么,也许是和小谢先生聊聊,也许是为了配合他办上几场画展,也许是借此机会去见一些您不希望我见到的人,比如说,不知何时流浪在外的帕夏。”
男人的手臂渐渐失去了支撑的力度,他俯下身来,将自己的脸颊藏在了她胸前的位置:“我知道。”
“他看到我一定会发疯的,先生。”莉莉丝抚摸着他的后颈,轻轻道,“您了解您的手下,知道他的本事,他要是现在就有动作,说明他应该已经联系上您想看见的东西了。”
帕夏的能力还在,他不会单枪匹马的动手,要是真的有了行动,只能说明那些埋在中心城更深处、常年对谢家虎视眈眈的钉子,已经和他结成了同盟,心甘情愿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谢淮礼不再回答了,他的手臂绕过莉莉丝的身体,几乎要把她勒入自己的骨血般用力。
这姿势不太舒服,可莉莉丝也只是随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便缓缓叹了口气。
“‘红颜祸水’呀……”她轻叹道,“久违的称呼,看起来我又要为您做一次了,先生,这次的乱子我想不会太小,希望您到时候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谢淮礼闷闷道:“为什么这次不劝我别生气了。”
“因为您这次应该生气了呀。”莉莉丝柔声回答。
“毕竟我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嘛……我谁都要心疼,谁都要心软,帕夏先生要是当时和我说了些什么的话,我很可能就要跟他走了。”
她摸了摸谢淮礼的头顶,又重复了一遍:“您这时候,就应该生气了。”
——然后,就借此机会把我扔下吧。
毁掉这招惹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亲自处刑这令人堕落的“红颜祸水”——这样一来,谢家的名声,中心城的隐患,埋在他身边的那些大小不一的麻烦……全都能随着一人的陨落而就此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
谢淮礼几乎都要窒息,他忍不住地想要发疯,女人送到他唇边的比起沉重的真心更像包裹蜜糖的鸩毒,他甚至想要挖开她的心询问: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要一口气猜到这么多,为什么要一步步地计算到那么遥远的时刻……
为什么哪怕到了这一步,她的计划里也没有留给自己哪怕一条隐蔽的活路!?
你是爱我的吗?
……这样的东西,真的是爱吗?
他开始是思索着,疑惑的,恐惧的,灵魂仿佛被泡入了掺杂蜜糖的鸩毒沼泽般不可自拔,他起先仍有几分敬畏的惶惶,随即便是沉沦着在这忘我献祭的偏爱中阖眼,万分笃定甚至是近乎虔诚地坚信:
——你是爱我的。
“我说过的。”她没有丝毫迟疑地给出他最期待的答案,“您可以从我这里拿到一切您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