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沂愣了一下,他最近没有买过东西,但对方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姓氏,又证明东西的确是他的。
箱子里不知装了什么,沉甸甸的,重的厉害,许星沂抱着箱子进了别墅,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他没急着
打开,而是先看了一眼贴在上面的快递面单。
寄件人那一行,入目的一个‘谭’字,让他立马反应过来,东西是谁送的了。
他拆开箱子,里面是个密封的,银色保温袋,因为袋子很结实,许星沂找了剪刀来才剪开,里面装着四个一次性冰袋,和十几袋深褐色的中药。
“刚才有人敲门吗?”杜从容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送快递的。”
“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杜从容有点疑惑,“你买了什么?”
许星沂动作停顿住,身体也下意识紧绷起来——他去医院复查的事情,是瞒着杜家的,可眼下他又没办法撒谎。
他捏着保温袋边缘的手指攥紧了几分,脸色没怎么变,但胸腔里的心跳却开始加速:“……前段时间,买了几本书。”
他怕杜从容追问到底是什么书,更怕对方下楼来看。可他没想到的是,杜从容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后续的许星沂,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不论他是买什么东西,还是出门,都要提前向杜从容报备,但凡有哪里没解释清楚,或是说得有些含糊,就会被人抓着审问到底。时间长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像一个犯人一样,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隐私地活着。
但是这一次,杜从容居然什么都不问就放过他了?
……她最好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把戏。
许星沂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烦闷。他呼出一口气,提着保温袋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然后把东西一股脑地塞到了最深处。
***
岩灰色的衬布上,散落着鼠尾草和跳舞兰的无瓶插花,蓝紫色调与明黄色相映,制造出春和景明的自然灵动感。
坐在长桌边的邬启朔,用手指卷着从桌花里逶迤出来的龙柳枝,他头发又长了些,覆住眉骨,上了银色亮片和细闪的狭长眼尾下垂着,美则美矣,却显出种恹恹的颓靡气质来。
一只做了法式美甲的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身着银色缎面鱼尾裙,戴满钻项链的女人低下颈项,凑近他的耳边,压低的声音很是不满:“今天这么多宾客在,你垮着张脸是要给谁看?”
“我应该教过你,这种时候应该笑吧?”
在母亲的要求下,邬启朔这才扯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今天他是陪同他母亲来参加她创办的奢侈品牌答谢vic的晚宴,虽说算是他的主场,但是他没却没有一点主动权。
宾客陆续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进入大厅,看着母亲露出笑容前去接待,邬启朔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站起身,沉默地跟在对方的身后走了过去。
这种场合的社交无非是寒暄,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充当着陪客的身份。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地聊着,其中一位宾客却注意到了他,话题也随之转到了他身上。
“邬公子的这件外套真好看,是最新的款式吗?”
“您眼光真准,这是本次秋冬系列要推出的新款。”女人笑着道,“运用了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的中性英伦流行元素,适合派对和一些商务社交场合。”
“别说,花纹挺别致的,可惜我对中性风没什么兴趣。”
“这个门襟和手工刺绣的设计倒是很有意思的。”
邬启朔的母亲扶着他的后背,轻轻一推,他就被推进了人群中。像一个人偶,被人偶师抓着,最终被放进精致的展柜,受其他人评头论足。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只在乎他被赋予的价值。
回首的邬启朔,看着母亲和他人相谈盛欢的场景——也许是聊到了开心的事情,女人抬手掩唇,眼底溢满了笑意。以前的他,会为讨得母亲欢心而开心,但在这一刻,他错开了目光,内心只余满满的厌倦。
***
昏暗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的尹知希,歪着头看手机,手机光照着他的脸,让他漆黑的眼珠都映入了蓝莹莹的光。
手机上,是宣听雨发来的,艺术品鉴定中心发回的白纸黑字的鉴定证书,以及拍卖公司委托拍卖的合同。
“仓库里的东西,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都是真的,报价表也发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