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当然是戚照清提出来的,否则六年的录音,工作量实在太大。
黎月华的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一眼,海云边给她发消息说:“我们把监控器搬过来,我也搬过来,我们仨一起住几天。”
黎月华:“……你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吗?”
“你以为我愿意?傅回舟现在似乎意识到她的工作是虚构的,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们轮流二十四小时监控值班。”虽然只是文字,但是黎月华能透过它们看见海云边的不情不愿。
黎月华咬着牙,恶狠狠地在屏幕上戳下:“……行。”
“还有,你去病房一趟吧。傅回舟现在又木僵了,我怕她一会儿出点什么事。你在那边接应她一下。”
黎月华回她‘好的’,收起手机叹一口气。
戚照清从档案堆里抬起头来看她。
黎月华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海云边叫我过去表演。”
戚照清抿着嘴唇笑,收获黎月华坏心眼的捏脸一回。
心情舒畅的离开宿舍,黎月华先交代了人把监控挪到自己宿舍去,然后才到三零四病房。
傅回舟还没有回来。
黎月华打开三零四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还是黎月华记忆里的样子。小小一间,但‘五脏’俱全。只是洗手台上面的镜子被傅回舟打碎。
这面镜子——黎月华走进卫生间,伸出手贴在镜面碎裂的缝隙上。她刚才听的正巧是三年前傅回舟砸完镜子后第一次咨询的录音。
那时海云边问她:“砸完镜子之后,你的感觉怎么样?”
傅回舟有些茫然,也有点儿抵触回答这个问题。录音里有两三秒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还好。”
“你的手,医生给你处理过了,记得这段时间不能沾水。”
当时黎月华还没有正式飞过来,在傅回舟砸了镜子之后她来过一次。当时她就看过了那面镜子。
镜子破碎的很严重,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缝隙里还渗着傅回舟的血痕。
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海云边当时说,护士说她是突然之间砸破镜子的,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而且那段时间在咨询的过程中,傅回舟没有明显的异常情绪。
外面传来脚步声,慌乱又无措的。
黎月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快步走到傅回舟的病床边坐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病房门被巨大的力量推开。傅回舟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身上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也顺着她的肩滑下来,露出锁骨和一大片肌肤。
黎月华心里一惊:“怎么了?”
拖着两条腿朝自己走过来的傅回舟完全是在强撑她的身体。
黎月华知道她应该是确认了自己这六年来根本没有工作,一直在医院。现在的她在害怕。
她害怕黎月华也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怎么了……”可是对不起啊,黎月华在心里想。我虽然不是假的,但是也没有那么的真。
傅回舟在黎月华怀里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候黎月华才敢追问发生的事情。
原本以为傅回舟发现了一个真相,也会想起第二个真相。
但当然是黎月华想得太简单。
她大声的在傅回舟耳边说:“我们就是在这家医院认识的。我告诉你我叫黎月华。”
但是傅回舟却像是突然听不见了。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上一次发生在她和傅回舟打电话的时候。那是傅回舟第一次提起她要写圣诞文案。当时黎月华就问她:“你写什么文案啊?你不是公关吗?”
大概是傅回舟自己也意识到有问题,因此她说她听不清楚。黎月华“喂”了好几声,最后放弃了说这句话换了其他的话,傅回舟才重获清晰听力。
海云边也曾说过,傅回舟认为自己是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有一阵子她表现的听不到海云边在说什么,直到海云边说起其他话题,傅回舟才又对答如流。
傅回舟应该是选择性‘耳聋’。
可是这次尤其严重。
黎月华看着傅回舟耳朵里缓缓淌下的血,尖叫是发自肺腑的:“我去叫医生!”
她按过呼叫铃,铃声大作,可傅回舟不为所动。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