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妾室,瞧着薛知好还未入门,便被家中主母上了眼药,陈姨娘自然心中恚火中烧。
可碍于身份,她也只能愤愤道了句:“规矩规矩,你倒是个有规矩的,在新妇娘家都立起规矩来了。”
毫无杀伤力。
薛知好最后是由着月牙和姜岁欢扶上那顶二抬软轿的。
国公府家的正经小姐,却在出嫁之时连个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当真是让人咋舌。
“那四小姐好生可怜。”
待到送亲队伍启程,石头才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到姜岁欢身边低声道,“岁欢姐姐,你猜我刚刚听那些送妆人议论了什么?”
“他们说,四小姐二十多抬嫁妆里,整整空了一大半呢!还说还是这高门大户水深,没有的东西也要硬装硬显摆。”
石头将那些抬夫说话的腔调学的绘声绘色的,姜岁欢脑中俨然已经补全了他们讥讽嘲笑的嘴脸。
她倦怠地叹了口气,细忖:
看这四小姐已然怀胎的架势,想来这婚事也非出自大夫人的手笔。
看似婚事水到渠成,但先怀上身孕后,后入人府中为妾。还未出嫁之时正房娘子就将丫头派来耳边敲警钟,想来入了府后也是少不了被正室磋磨为难。
加之又没有娘家人在背后与她撑腰,那后面的日子,也是不大好过的。
在这欢天喜地之时,能与四小姐感同身受的,也就唯有她姜岁欢一个了吧。
“少说闲话议论人,快回芳菊院收拾去。”
自嘲一笑后,姜岁欢拍了拍石头的后脑壳,示意他不要在这处多嘴,免得被有心之人听去。
石头乖巧点头,一溜烟地就跑远了。
而与之心境相反的是,镇国公府大门处此刻正围满了前来道喜的高官世家子弟,到处都是铜钟般的舒朗笑声。
姜岁欢一投眼过去,就见薛昌平与夫人凌氏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接受众人的恭维。
“国公且看这尊送子观音,乃内子年中亲往普陀圣山所求。”一五旬官员从侍从手中接过一紫檀木匣,双手呈于薛昌平。
只见那匣中羊脂玉雕的观音雕工细致,衣袂飘扬,观音由整块翡翠玉石雕刻而成,水头映得四周人脸都泛着幽幽碧色。
“假以时日,薛大人必得外孙,届时便让小外孙捧着玩。”
“哈哈哈,那就谢过陈大人了。”薛昌平只一眼遍知晓此物乃玉中极品,含笑接下。
“薛国公,这幅《万里江河图》乃。。。。。。”
。。。。。。
姜岁欢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好不荒唐。
原来这儿女婚事,最后竟成了那群官员四处结交,阿谀奉承,低头讨好的场子了。
她有些嫌恶得将头转向另一边,却发现有一群年轻男女正在她要回芳菊院的那条碎石小道上闲谈。
定睛一看,因为敏症许久未有露面的薛鸣鸾也在其中,正与一群世家公子闲谈。
看着她那含笑春风的样子,显然已经是好全了。
秋风拂过,几片殷红花瓣正簌簌落在薛鸣鸾嫩黄色的织锦袍摆上,衬得她整个人愈发莹润娇俏。
而她身边站着的,正是薛家嫡次子,也是现任镇国公世子,薛卞璞。
他一身茶绿锦衫,头冠上的鸦色发带与泼墨长发相得益彰,袖口处的石竹纹样随着交谈时的动作时隐时现,举手投足间尽显簪缨世家之风度。
姜岁欢向来不喜这种场面,低着头快步掠过。
却被一道温润男声给喊住。
“我瞧着这位妹妹面熟的很,你我之前可是在哪儿见过?”
姜岁欢惊愕抬头,对上一个身着霜白的润郎少年。
脑中一番检索后,她终于忆起了来人是谁。
“梁少卿,你怎得也学会这套说辞了?这是瞧上人家了。”
一靛青衣着的男子见他伸手拦人,不免一阵调笑。
“你莫要胡说,我并未有冒犯之意,只是着实瞧着她眼熟,这才斗胆一问。”梁绶自认向来端庄自持,哪里受得了旁人谐谑,脖颈顿时红了一圈。
“文垚(梁绶表字)哥哥当真偏心,怎得见了景沅就一字不语,见到别儿个就开始刨根问底了。”薛鸣鸾见他如此,也不免更生逗弄之意。
“薛大小姐误会了。”梁绶眼见调侃之声更甚,只觉一阵热气冲顶,辩解间,舌头都快打了结。
“景沅,不得对梁少卿无理。”薛卞璞自然看出了梁绶的难堪,呵斥薛鸣鸾不要做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