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五岁,她爸爸妈妈带着她一起来,说她不爱说话。
戚照清和她工作时宁愿多半也是安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等到时间到了,宁愿会说唯一一句话“老师拜拜”。
戚照清不催她,也不要求她说话。宁愿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的她也不愿意说话,恨不能全世界都没有人发现她才好。
虽然暂时不明白宁愿不说话的理由,但是戚照清本能的不愿意强迫她。
每次和宁愿工作的时候,戚照清就会带一本书看,表示自己没有特别关注她。
大概过了一个月,在黎月华告诉戚照清:覃良筝的情况好了很多之后,宁愿在那一天的咨询里第一次开口。
宁愿的声音细细的:“老师,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戚照清合上正在看的书,抬头看宁愿,“是的。”
宁愿梳着两条羊角辫,用彩色的发圈扎着。她歪头看戚照清,脑袋上的羊角辫也跟着晃:“是因为你吃到糖了吗?”
戚照清对孩童的纯真投以微笑:“是呀,你今天吃到糖了吗?”
宁愿低下头去,羊角辫晃动:“没有。”
戚照清的笑便收起来一些,“那……老师这有糖,你想吃一颗吗?”
“表现好才有糖吃呢。我不要。”
宁愿说完了这句话又陷入沉默,无论戚照清怎么问都不肯再开口。
戚照清从柜子里拿出一颗牛奶糖放到宁愿坐着的沙发边上,“我觉得你表现很好。糖放在这里,你愿意吃就可以吃。”
说完这句话,戚照清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虽然宁愿之后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咨询结束的时候,那颗牛奶糖不翼而飞了。
戚照清把它视作一个好的开始,心情更加快乐。
黎月华在她对面说:“今天跟我回家吧。”
戚照清翻开她的笔记,头也不抬:“这个月才十二号,我已经跟你回了十二次家了,我也想回我自己家住两天。”
“但是我有事想和你说。”
“你在五号,七号,十号和昨天约我去你家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戚照清开始记录宁愿今天在咨询时的表现。
黎月华在她对面问候了一句大爷,然后压低了声音:“这回真有事。我把覃良筝给小罗师姐了。”
戚照清手上的笔停下了,头也抬了起来:“怎么了呀?你不是说她好转了吗?”
小罗师姐针对重度抑郁症是一把好手。
黎月华见她紧张,向她解释:“不是覃良筝不好,是我个人问题。”
“哦。”戚照清的头又低下去了。
两个字写完,她二度抬头:“你怎么不说了?”
黎月华坐在她对面,靠着椅背。她其实等着她这句问呢,但偏偏还要装傻:“说什么?”
“说你的个人问题呀。”戚照清用手里的钢笔敲敲桌面。
黎月华就把下好的套在这时候收起来,“你今晚跟我回家我告诉你。”
黎月华蛮黏人的,还有点爱耍无赖。戚照清想,她除了声音和偶尔的举动和俞川很像,别的地方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反正俞川就不会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站在沙发上振臂高呼:“我宣布,明天全人类都不上班!”
每到这时候戚照清就会坐在她旁边的单人位小沙发上,一边小口喝着啤酒,一边把她当作一场劣质喜剧电影观看。
“清清。”
桌面被叩响两下,戚照清短暂回神又很快出神。
黎月华第一次喊她“清清”的时候,戚照清的心灵简直被击中。每次黎月华这么喊她都有一种俞川喊她的口吻。
她和俞川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搬新家第二天,俞川问她要不要帮忙,她说不用。
此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联系,已经接近两个月。
这是她们分开最久的两个月。
戚照清也忽然发现人和人之间关系连接的脆弱。从前形影不离,好像谁离开了彼此都不能活。可现在两个月也活下来了。
“清清。”
桌面再次被叩响,戚照清不得不专注到对面人的身上了。
黎月华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想什么呢?”
“没什么。”戚照清继续写宁愿的笔记,“我去。”
诊所上班时间很人性化,虽然明面上是早八晚五的八小时工作制,但是易老师允许大家没有事情可以晚点来早点走。